第30章chapter30“我想见她。”……
二十年前,祝天仪是真的差点死在海里。
推她下海的儿子赵钱,以防万一还打伤了她,让她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海底。
那时候她想,当初选择净身出户,只为抢回儿子的抚养权,确实是个错误,身边人骂她傻,也确实是骂对了。
这些年她为了儿子更好的生活,每天忙得团团转,她让儿子改掉前夫瞒着她取的名字,说那只是前夫封建迷信,觉得自己五行少金,利用儿子的名字给他补上而已。
她说要换一个有寓意丶有福气的名字给他。
但儿子死活不愿意,有次跟她吵架还说那个男人出轨都是因为她常年忙于工作,一年到头都不回家。
她承认,除了赚钱以外,她更多的是想救人。
她见过太多受病痛折磨的人,清楚知道人生戛然而止有多可怕,她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可以延续生命的方法,以至于忽略了儿子的成长也毫无察觉。
等到回过头来,她才发现,当年那个追着她叫妈妈的小孩,早已变成了跟她前夫一样自私自利的男人。
可惜她发现得太晚,她就要死了,死在自己儿子手上。
是人鱼泪救了她。
回到船上,她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了儿子。
从那之後,她就和赵钱断绝了往来,每天苦心钻研人鱼泪的奥秘。
论文快要完成的那天晚上,赵钱又来跟她道歉,痛哭流涕的样子让她心烦,她跟前几次一样,用强酸吓走了他,然後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
当晚,她所在的实验室发生了病毒泄漏。
病毒经由通风管道迅速传播,导致多人感染,研究所被迫关停,接受调查。
赵钱的计划成功了。
他原想毒杀她,独占研究成果,但她发现异常及时喝下了一些人鱼泪,阴差阳错抵消了一部分病毒。
她没死,她活下来了。
在她被病毒侵蚀大脑,忘记一切的时候,他过上了名利双收的生活;在她双腿残疾,到哪都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东奔西走,成为了人人赞扬的教授;在她呆傻了整整二十年,器官逐渐衰竭的时候,他带着人鱼泪过来跟她炫耀,说他找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了人鱼泪所在的那片海域。
祝天仪听不懂他在说什麽,只是趁着他出去和护士说话时,悄悄打开了漂亮的小箱子,拿出里面亮晶晶的液体,一口灌进了嘴里。
眨眼间,人鱼泪修复了她受损的大脑,也修复了她残废的双腿,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二十年。
她的人生整整空白了二十年。
一个人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她几乎要咬碎牙齿,才忍下来没有立刻暴露自己。
赵钱看她依旧呆傻,便没有多想,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叮嘱护士多看着点,有异常随时联系他。
那天,她看着玻璃窗映出的苍老人脸,只花了半小时就做了决定。
她要复仇。
她要亲手了结这个由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
……
小时候的祝天仪跟外婆一起住在老家,村里没什麽可玩的,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蹲在村口等妈妈回家。
妈妈总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每次来都会带一大堆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最後一次见到妈妈,依旧是个寒冷的冬天,她裹着厚棉袄在院子里逗狗玩。
一个粗嗓子突然在外面喊了一声外婆的名字,接着凌乱的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外,下一秒响起了咣咣砸门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外婆骂骂咧咧走出来开门。
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她站在外婆背後,歪头探身,看到村长黢黑的脸皱成一团,一边说话一边拍打大腿。
因为村长语速太快,她没听清她们说了什麽,只觉得村长急吼吼飙口水的样子很好笑,想也没想直接跑上前去,就要往门外钻。
外婆挡住了她,声音哽咽:“回去!”
她皱眉,往下一蹲,从外婆腋下的空隙钻了出去。
人群里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了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红裙丶皮肤灰白的女人。
那是她妈妈,她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