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她冷眼楼嫣许报仇,让徐从璟贬官。
徐从璟看过去,她冷眼直视,如有一盆冷水浇灌在熔烫的心头。
为何她突然示好,为何她突然亲近,原来是早有预谋,先是假意迎合,後在沉溺之时予以沉重一击。
这些年他费尽心思位至权臣大权在握,被最心爱之人生生拉下来,徐从璟左胸膛泛起阵阵尖锐刺痛,一口气梗在喉处说不出话来,怔怔擡头望着殿顶发黄的金枋。
他在意什麽,她便摧毁什麽,他原先也是这麽做的,今楼嫣许以同样的方式报复在他身上。
“臣附议!”一紫袍官侧步出,声线凛然如山,“自古上有治下之责,无规矩不成方圆,该以规定责,方警醒後世。”
“圣人,此乃无妄之灾!”太子一派严词以拒,“徐司徒统领大局,无法事事周到情有可原,请圣人三思!”
处罚与否,双方各执一词,针锋相对,至面红耳赤。
楼嫣许冷眼瞧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此举是把宝压在孝康帝身上不错,但真正起作用的,是各执利益的百官。徐从璟乃太子左膀右臂,成王一党早恨不得他死,今有机会拉他下马自然不会放过,那些精明的老油子假意站在徐从璟一方,共呼“圣人三思”,其声之大压绝一方,岂能不令孝康帝忌惮?
前不久礼部尚书致仕,成王失一臂,双方权力略有失衡,恐怕早为孝康帝所虑,今欲谴谪司徒者不止成王一派,还有……
至尊之位上,身着金丝绣龙袍的孝康帝沉着闷声,精明的眼神洞察百官心思,至喧声渐止才慢悠悠问,“太子,你怎麽说?”
太子沉着脸,往身後扫去,目光定定落在楼嫣许身上,才缓缓上前。
然徐从璟凛冽的眼神投去,未等太子开口,已正色尊一声,“圣人!”
在衆官疑惑目光下,他作揖领罪,“臣先有交州疏忽译语人之过,後有失治之责,请圣人责罚!”
他面无波澜,然心如刀割,又道自己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楼嫣许要他贬官,要他失权,要他痛不欲生,不劳她再步步为营,他都应,都应。
这都是他活该!
再提及交州之过,不过是让孝康帝罚得重些,可後者心中早有计较,掀起眼皮假惺惺问一嘴,“庞卿,今还馀哪个位置空缺?”
庞留乃当朝中书令,阶高权低事事被尚书左仆射压一头,故总总冷眼相待,今得此良机,恨不得令徐从璟与盛琰一并埋了,只是圣上面前不敢作乱,遂堪堪回了句,“回圣人,恰礼部尚书请致仕,馀此位空缺。”
他为官几十年,早把圣心揣摩出八九分。贬徐从璟为礼部尚书,既受尚书右仆射管束,又不屈其才为国效力,更重要的是,如此平衡双方势力,正正好。
果然见孝康帝满意极了,大手一拍龙椅扶手,身子朝前挺,问道,“今降你为礼部尚书,罚俸禄一年,可认?”
徐从璟高呼一声,依旧面无波澜,“谢圣人隆恩!”肃正之音在朝殿久久回荡。
退朝後,徐从璟遵圣命留下,楼嫣许随百官出,在御路踏跺处停脚,擡手虚虚掩在眼前,日光穿过指缝细碎打在脸上,忽暖忽凉。她伫立片刻,骤然松了口气。
眼里沁出泪花,委屈与苦痛千言万语道不出,末了化作轻轻一句,“我做到了。”
她终于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了代价。贬官只是开始,那些曾受徐从璟打压的人很快就会伸出利爪,届时能否应对,那就等着瞧了。
万晴安紧紧捏着她双臂,二人相视,喜极而泣。
後几日,再未见到徐从璟,只听闻那夜回府路上神情恍惚摔了好一大跤,至今在府内养着。
倒是许久未见的陆衡之忽有了消息,特传信相邀共膳。
楼嫣许应约前往,打帘入厢房即见那玉面郎君起身迎接。二人对坐,上酒小酌,她瞧着对方似乎并未将那日不快放在心上,心定了不少。
然话锋一转,他面色微沉,忧心忡忡,“不过,你每往前一步,都会加一分危险。”
因弹劾徐从璟一事,她算是得罪了太子一派,自此彻底步入朝政之争,是否要依附于成王,恐要深思熟虑一番。
楼嫣许明白这个道理,然心中只馀报仇之快,还未想清,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此乃为官必经之路,无一例外,我早有准备。”
陆衡之点头,深深看她一眼,伸手抚平她额前碎发,柔情道,“可你是人不是神,不必事事自己撑着,我想成为你苦累之馀可依靠之人。”
她吓一跳,头往後仰。
那日原是要与他说清楚的,只是後来未见才耽搁至今,她垂首思索片刻,仍决定如此。
可他似要料到她欲言为何,提前开了口,“我这些日子已与家中坦白,若你愿嫁我,我定备厚礼八擡大轿风光迎娶,婚後你仍可为官,不必晨昏定省,不必过忧子嗣,一切都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