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不必困于宅内。
不必晨昏定省。
不必过忧子嗣。
这是多少宅妇所愿!
嫁入诚化侯府那段日子,虽因曾氏不待见免了晨昏定省,子嗣之言却从未在耳边停过,扰得日日忧上心头不停歇。
从未想到陆衡之能做到此等地步,三句话结结实实砸在楼嫣许心头,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双眼瞪得溜圆,脑子一时无法转动,呆愣片刻才发出声响,“你这是想让我做妻还是做妾?”
“我怎麽舍得让你做妾?自然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他盯着她双眼一笑,作下承诺,“我知你心所盼,你想要的自由与权力,我都给你。”
他说得没错,正因从前所遭之罪,她更想要权力立足于世,想要自由不受制于旁人。今已开罪太子,她势必要寻一不小的靠山。
英国公府根基深厚,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便是孝康帝也不敢随便动,的确不失为一好选择,况且借助英国公府可接触不少长安贵女,兴许能更快挖出真凶,不过……
陆衡之是个好人,她毕竟对他无男女之情,又不想利用于他,遂思罢还是直言,“你可知,我对你无意。”
“我不在乎。”他急切应声,紧紧握着她手,卑微地乞求,“只要你肯嫁我,你可以利用我。”
他那样坦诚,那样的好,甚至还救过她的命,楼嫣许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心下泛起圈圈涟漪,咬牙镇住内心涌动,挣扎好半晌。
“若国公与夫人无异议,我便等你来娶。”她最终应下。
经历种种,如今爱情于她而言已经没那麽重要了。
晴安曾提及国公夫人瞧不起她出身,若陆衡之能说服母亲,她会把陆衡之当亲人看待,愿与他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当真?”陆衡之喜出望外,倏地站起身,察觉周围目光才尴尬坐下,低喝一声,“当真!”
楼嫣许浅笑点头,今已与徐从璟划清界限,她要走的路还很长,也该为往後做打算了。
她心思沉沉,透过轩窗擡目望去,恰与对面上等厢房一郎君撞上视线,始料未及。那人就是蒙太师之子蒙令维,此人好色好赌,惯在勾栏赌场里玩命的,这样有权有势的人物,她只好急急转头不敢冒犯。
可蒙令维却看出了神,手执金樽一饮而尽,饿狼般的眼神上下扫视,闪烁着色欲的精光。
他对面,蒙令裳为他斟满好酒,低眉顺眼双手奉上,“阿兄这是看上那位小娘子了?”
他手肘撑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瞧着对面,“那是何人?似乎从未见过。”
蒙令裳只露出半只眼睛,透着诡异的光芒,一改往常的温婉模样,精致的嘴脸骤变刻薄。
“阿兄从未见过也正常,不过是个卑微的商贾之女,诚化侯世子弃妇,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说着,她将太後寿宴楼嫣许讨放妻书一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厌恶之情跃于面上。
“是她……”蒙令维顶了顶腮帮子,早淫想出白嫩肌肤丶玲珑身躯,顿呵呵两声,“当朝第一女官,有点意思。”
片刻後,他看向蒙令裳,兄妹二人视线交汇,不必多言。
蒙令裳浅浅一笑,半垂下头隐去兴奋之色,“阿兄看上的女子,妹妹自然会像从前一样双手奉上。”她做了那麽多次,早已得心应手,从不失手。
蒙令维倒是满意,然不过半分,即拉下脸色,“这次可绑好了,莫要似那回让人一头撞死了。”
那回……
蒙令裳微微失神,想起那个眼角带相思痣的女子,柱子旁那一摊血犹在眼前。敢违抗她的人,都送到阎王爷那儿去了。
要怪……只能怪这小娘子命薄福薄了。
蒙令维素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可记不得那是个谁,只道闹出人命还要花费一番心思善後,“我可不想再闹出人命来,真晦气!”
“是,妹妹谨记。”
蒙令裳唯命是从,转身,恍若人皮面具被揭开,狠厉的笑容晕染开来,如红花石蒜般。
妖艳丶危险。
当晚,马车飞快穿过大街小巷,楼嫣许掀帘吹着夜风一路出神,然一声嘶叫划破静谧,她还未反应过来,已被药晕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