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重逢(上)
前方的绿色信号灯开始闪烁,紧接着跳变成黄色。赵雪踩下刹车,在铁路与公路交汇的平交道口前停了下来。刚才若是稍稍加速,原本是不用等红灯的。通过这个路口,再沿着运河往前行驶数百米,便是丈夫等待自己的地方。一想到丈夫醉酒後粗鲁的模样,厌恶的情绪不禁涌上心头。这正是她宁愿独自多待一会儿的原因。拉起手刹,她轻叹一声,百无聊赖地望着汽笛轰鸣的火车由北向南驶来。天边暗云低垂,云间电闪雷鸣,暴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挡风玻璃上。一片迷蒙之中,前方铁轨另一侧的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似乎有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她定了定神,微微向前探身,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可火车越来越近,车头的探照灯射出耀眼的巨大光柱,盖住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当车头掠过平交道口的一刹那,也恰是那片白光消散的同一时刻,竟从铁轨中冲出一个身披雨衣的男人。她禁不住为他捏一把汗——若是相差百分之一秒,那人铁定会被呼啸的火车无情碾过。男人抹去脸上的雨珠,在原地踌躇片刻,朝四周望了望,眼睛像是抓住了什麽目标似的,急慌慌地斜穿马路。当那消瘦的身影迎面靠近,赵雪诧异地发现他的右侧胸口竟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顺着刀口无声地向下流。到底发生了什麽?他为什麽要和另一个人打斗?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惶惑。头脑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人已近在眼前。当他从车前经过,下意识与她産生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男人蓦然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他戴着口罩,被大雨淋湿的头发耷拉下来,看不清面容。可对她而言已无必要。那双眼睛,还有眉间那颗熟悉的痣,早已将她的目光狠狠勾住。世界仿佛静止了,唯有雨刷器还在不知疲倦地来回摇摆。她茫然无措地望着那双眼睛,眼泪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这一面,她足足等待了八千三百天。赵雪很快回过神来。虽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但他受了刀伤,而且冒着生命危险穿过铁轨,想必刚才与他打斗的人一定对他不利。“吧嗒”一声,她打开车门的锁,招手示意他赶快上车。那人皱着眉,回头…
前方的绿色信号灯开始闪烁,紧接着跳变成黄色。赵雪踩下刹车,在铁路与公路交汇的平交道口前停了下来。
刚才若是稍稍加速,原本是不用等红灯的。通过这个路口,再沿着运河往前行驶数百米,便是丈夫等待自己的地方。一想到丈夫醉酒後粗鲁的模样,厌恶的情绪不禁涌上心头。这正是她宁愿独自多待一会儿的原因。
拉起手刹,她轻叹一声,百无聊赖地望着汽笛轰鸣的火车由北向南驶来。天边暗云低垂,云间电闪雷鸣,暴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挡风玻璃上。一片迷蒙之中,前方铁轨另一侧的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似乎有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她定了定神,微微向前探身,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可火车越来越近,车头的探照灯射出耀眼的巨大光柱,盖住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当车头掠过平交道口的一刹那,也恰是那片白光消散的同一时刻,竟从铁轨中冲出一个身披雨衣的男人。她禁不住为他捏一把汗——若是相差百分之一秒,那人铁定会被呼啸的火车无情碾过。
男人抹去脸上的雨珠,在原地踌躇片刻,朝四周望了望,眼睛像是抓住了什麽目标似的,急慌慌地斜穿马路。
当那消瘦的身影迎面靠近,赵雪诧异地发现他的右侧胸口竟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顺着刀口无声地向下流。到底发生了什麽?他为什麽要和另一个人打斗?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惶惑。
头脑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人已近在眼前。
当他从车前经过,下意识与她産生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男人蓦然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他戴着口罩,被大雨淋湿的头发耷拉下来,看不清面容。可对她而言已无必要。那双眼睛,还有眉间那颗熟悉的痣,早已将她的目光狠狠勾住。
世界仿佛静止了,唯有雨刷器还在不知疲倦地来回摇摆。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那双眼睛,眼泪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这一面,她足足等待了八千三百天。
赵雪很快回过神来。虽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但他受了刀伤,而且冒着生命危险穿过铁轨,想必刚才与他打斗的人一定对他不利。
“吧嗒”一声,她打开车门的锁,招手示意他赶快上车。那人皱着眉,回头不知看了什麽一眼,迟疑数秒,还是打开了後车门。
“弘……弘毅!是你,真的是你吗?”
她兴奋地叫起来。刚要转过头,却被止住:“别回头!听着,雪,我现在有麻烦。”
他的声音完全变了。或许是饱经风霜的缘故,沙哑得几近悲凉。
车门刚被关上,火车的最後一节车厢恰好从面前驶过。信号灯由红转绿,道口对面的男人正冒雨跑过铁轨。
“看到那个男人了吗?”王弘毅的口中不停喘着粗气,“他是来抓我的。要是他拦下你的车,你就告诉他,看见我往右边的树林跑了。”
後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他为了不被发现,匍匐在了地上。
“知道了。”
她赶紧把眼泪擦干,若无其事地踩下油门。果不其然,那男人迎面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摇下车窗,一张警官证摆在面前,上面的名字是“邱剑”。
“我是警察,”那人问,“刚才有个穿雨衣的人往这个方向跑了,右胸上插着一把刀。你有没有看到?”
“往那儿去了。”她强装镇定,指着路旁的小树林回答。
“好的,多谢了。”警察跑开了,危机暂时解除。赵雪驾车缓缓驶过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她远远看见救护车不断闪烁的蓝色警灯。
“弘毅,发生什麽事了?”她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刚才捅了金大为。”
“天呐……你该不会……你把他杀了?”
“很难说。我一连捅了他三刀,”王弘毅小心翼翼地脱下雨衣,满怀懊丧地说,“可惜啊,没有命中要害。”
“这麽说,那救护车是……”
“嗯,应该是过路人帮忙打的急救电话。”
“那,那你身上的刀又是怎麽回事?”
“刚才的警察出手救了金大为,我是在和他打斗中不慎受的伤。别说这麽多了,你是来接金大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