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叶听着,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
“他既然让你在这儿卖书,那……他也满足了解骨灰楼丶有房间钥匙,还跟你有联系!”
毕然似乎也猜出了程叶的想法,他点了点头。
“我也有了这种怀疑,所以这次醒来後,我第一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怎麽说?”程叶有些急切。
毕然回答:“他没接电话。”
“啊?”程叶更是惊讶,“那……”
毕然叹气:“我只收到他回的信息,说他人在越南,正想谈一笔图书出口的生意,不方便回电。”
“那也很可能是假的啊!”程叶压根不信。
“所以……实不相瞒,在你来之前,为了防止你被卷入,我先自己报了个警。”毕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本来麽,他也还欠我一个月的工资没结。我跟警察说,我联系不上我的老板,也接不通他电话,只收到他的信息,我担心他的安全,也怀疑他所说的出国是假的。”
“那警察怎麽说?”程叶有些激动,不由与毕然靠得更近。
“结果警方告诉我,”毕然脸微红了些,他不敢直视程叶的眼睛,“我的老板确实有出境记录,现在人在国外。”
程叶有些失望,她肩膀耷拉下来。两人之间又回到安全距离的一刻,毕然不由也有了些怅然。
程叶心里还有许多疑惑,但毕然得到的信息,听起来确实找不出问题。毕然安慰道:
“所以,我们尽我们所能,先把能找到的出入人员信息找一找,实在没有线索,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程叶点点头,时间紧迫,杨大爷也不知什麽会回来,两人匆匆翻看起了登记册。
通常小区的登记册,大概一天就能记满一页。然而他们手中这本,却远不是这样。
“这万年公寓,是真没几个人来啊!”程叶不由感叹:一本登记册翻下来,足足一年的来访记录都能看见:
大部分的来访日期,都集中在清明前後。来访事宜,多半都写的是“探访”——
当然,这实质上就是拜祭。
而除此以外的时间段里,来访日期之间都隔了很长时间。有时甚至半个月,都无人到访。中间隔三岔五,也只有水工丶电工,这种管理处维护的来人。
“会是管理处的人吗?”程叶不由起了些猜想,“他们也了解骨灰楼的构造,说不定也有备用钥匙……”
毕然却摇摇头:“我想过这种可能,但却想不到他们这样做的动机。你看,在我来之前这一年里,这几个管理处的人名就出现过了。
“如果这人是凶手,对我起了杀心,那他或她的名字,应该会更密集地出现在最近这两个月里,但你看这几个人出入的频率,并没有明显的改变。”
程叶不由又低落起来——这不对,那也不对……
蝉鸣,蛙叫。
岗亭里,他们继续翻着。
阳光将程叶裹作一团,她苦恼地支着下巴,任光在她身上斜斜晕出一圈柔软。
毕然觉得这场景颇有些微妙。他和程叶在共读一本书。
一本登记册,不是什麽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他们共同看见的,不过是一个个共同的人名丶日期丶事宜。但两人这样靠近。
她指尖摩挲过的页面留有馀温,恰烫了他的指尖。翻找同样的字眼,看过同样的笔划,为了共同的答案。她皱眉的样子很是懵懂,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当然不敢冒犯,可呼吸——为什麽却不由放得这样轻?
虽然,翻完了两个多月的记录,程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叶子还是那样绿油油,阳光颇好,暴雨未来。
“这好像都挺正常的……?”
她没看见线索,到底答案在哪?又或许,凶手和她此前一样,根本就没从小区门口进,一直都翻墙?可从她上次的经验来说,小区的墙并不好翻,非常容易被发现,也容易受伤……
她有些无奈,就这阳光猛烈的午後,还能享受几时?
心下惶然,程叶看向了毕然——
而他却出奇平静。
毕然低头凝视那登记册,若有所思。
“不……有一个地方,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