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断,问题在于,这种写字方式在後面,还出现了几回,用的却是其他名字。”
毕然往後翻,指出几个潦草的签字,写的都只有一个“谢”字。
“这个字看起来和‘李让’不相干,但非常有意思的是,‘寸’字的回勾方式,和刚刚那个“李”的下半部分回勾方式,几乎一模一样;而同样的,左边言字旁非常小,右边部分则过大。
“而这位姓‘谢’的访客,恰好是在我搬进来第二天後,开始进入这个小区。访问事由写了‘送货’,却没留下房号。而杨大爷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说明这人来了很多回。
“当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如果这个人和前面的‘李让’是同一个人,他为什麽要改名字,又为什麽一次次来这个小区?我想,可能我们需要去问问杨大爷……”
*
可当他们重新找到杨大爷时,只看见了满脸泪水的老人。
他似是瞬间沧桑,又像是已然重生。
心结丶过往,都写在脸上。
这一幕并不陌生。只是上一回,是漆黑半夜,雷雨前的620。
这一回,却是温暖午後,杨大爷捧着杨斯年留下的那封信。
“谢谢……谢谢……”
他喃喃自语,太阳洒在老人身上,似说着前路仍有微光。
程叶心中燃起了几分希望:不管怎麽说,这回他们不但没有闯入620破坏祭日,还算是帮了杨大爷一个忙,关于登记册上的疑惑,大爷一定会帮忙解释。
他们不好直说那凶案循环的事儿,只说毕然总被人骚扰,怀疑跟这人有关。
可他们解释许久,直到杨大爷稍微平静时,他翻着登记册上的那个“谢”字,却只看了毕然一眼,就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杨大爷嘴角抿得很直。
毕然不由皱眉:“大爷,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杨大爷却低头:“来访信息是小区的保密内容,不得外泄。我……既然干了这个活,就得按这办事。”
他又看了眼毕然,“我老头子这辈子都感谢你。以後要有人骚扰你,我会帮你拦住。但原则就是原则,对不住了。”
“这……”始料未及的阻碍,让毕然一时失语。今晚都未必过得去,还谈什麽“以後”?
一旁宋晖看毕然一脸愁容,不由也上前劝杨大爷:
“这位师弟帮了咱们大忙,要是您知道,又不打紧的,不如就告诉他……”
杨大爷看毕然半天,却不愿再开口。
王之贤叹了口气:“大爷这人吧,认死理,特别固执。今天也不是个好时机。要不这样,等大爷从斯年的事儿缓过来後,我们再帮你问问。”
毕然却摇头:“过了今天……恐怕就……”
他不由擡眼,看了看骨灰楼的方向。
那儿,605的里头,是他居所。
香堇菜的花,又少了一朵。
这回消失的是顶上的那朵,那花幽蓝,常映着顶光。
而这次醒来後,光仍洒落,却直直打在叶子上。
鱼会死去,花会消亡。
他基本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循环并不是无限的。
他不可能一次次地重生。
等循环耗尽,他和程叶,是否都会彻底消失?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程叶的异常。
“……你怎麽了?”
程叶死死盯着那个“谢”字,似沉浸在某种思绪中,几乎没在听他们说话。
待她回过神时,她飞快转身,冲向了自己的电瓶车。
“我要离开一下!”
程叶跨上车,将备用头盔扔给了毕然,
“快,你也跟我走。”
毕然不明所以,他向杨大爷和两位师兄打了个招呼,困惑地接过头盔。
跨上车,两人距离变得极近。毕然半晌才稳住了自己的呼吸:
“我们要去哪里?”
程叶扭动电门:“回勾力度大,左边偏旁小,右边字过大……”
她重复着毕然的话——
“在这一带的,这麽写字的人,跟骨灰楼有关的人,我好像认识……
“就那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