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上车,谢维康就眼睛一亮,济南的公交车居然能刷卡。
这可比成都的公交先进多了,此时成都的公交要么投币,要么亮那种印着照片的纸质月票,刷卡这种新鲜事,他还是头回见。
当然,司机旁边的投币箱也没少,铁皮箱子上用红漆清晰印着“请投币六角”的字样,格外醒目。
他攥着手里的六毛钱硬币,“哐当”一声投进投币箱,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车厢里荡开。
可脚还没站稳,驾驶座上的司机就扭头喊住了他:“小伙子,把衣服穿上!你这光着膀子坐车像话吗?”
谢维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忙低着头解释道:“不好意思师傅,我衣服是湿的,刚在厕所洗了,没法穿。”
“湿的也不行。”司机没打算迁就他,语气硬邦邦的,“要么穿上要么下去,等衣服干了再上来。”
“可我钱都投了啊!”谢维康梗着脖子犟了一句,在这陌生地界,每一分钱都得算计着花,这六毛钱他舍不得白白浪费,“要不您把六毛钱退我?”
“无人售票车,投进去就退不了。”司机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时车厢外排队上车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催促:“前面的快往里走啊!堵在门口干啥,耽误大家时间!”
谢维康咬了咬牙,也顾不上湿衣服贴在身上的黏腻难受,转身抓起湿衬衣,胡乱套在身上,冰凉的布料贴着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这样行了吧师傅?”他低声问道。
司机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挥挥手示意他往里走。
他快步挤到车厢后端,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窗外掠过的站牌。
济南的站名透着股特别的规律,大多是“经三纬四站”“经五纬六站”,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一头雾水,压根摸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这“经”和“纬”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交车行至泉城广场时,窗外突然变得人声鼎沸。
谢维康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oo年月日,星期日。
学生们刚放暑假,家长们也都趁着周末拖家带口出门散心,把偌大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又过了几站,车厢里的广播响起:“解放路到了,本站为终点站,请所有乘客下车,感谢您的配合。”
他跟着人流下了车,只见道路两旁全是茂密的梧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虽是盛夏,走在树荫下却透着股清爽的凉意,比成都那种闷得人喘不过气的夏天舒服多了。
谢维康正站在路边驻足观望,就见不远处的公交站接连驶来三四辆公交车。
他也没细看线路牌,心里想着“随便逛逛,先摸清点情况”,径直登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在后排右侧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知晃了多久,车厢广播报站:“大明湖站到了,请乘客备好行李,从后门下车。”
“大明湖”三个字像针一样扎了他一下,让谢维康瞬间精神一振。
他这趟冲动的旅程,不就是被面馆里《还珠格格》那句台词勾来的吗?
他腾地站起身,扒着窗户四处张望,嘴里还小声嘀咕:“大明湖在哪啊?怎么看不见?”
旁边一位操着浓重济南口音的阿姨被他逗笑了,主动搭话道:“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儿是大明湖东门,在马路上哪能看着湖哟,得下车进去逛才能看着哩。”
“原来如此,谢谢您阿姨。”谢维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阿姨热心地补充道:“大明湖可大了,里面全是柳树,还有游船呢。既然来了济南,可千万别错过,进去逛逛不亏!”
谢维康连连道谢,心里却没有丝毫逛湖的兴致。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找份工作、怎么解决落脚的地方,哪有心情游山玩水。
车辆继续前行,过了小清河站刚起步没多久,谢维康忽然瞥见路右侧的小巷口挂着个红色充气拱门,上面用金黄色的字写着“热烈庆祝泉鑫家具厂开业大吉”。
拱门两侧摆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花篮,巷子里隐约能看到摆好的圆桌和塑料凳,显然是要摆坝坝宴请客。
他抬眼瞅了瞅公交车上的时钟,指针快要指向十一点了。
一股欣喜猛地涌上心头:“我是木匠啊,家具厂不正是对口的地方?就算找不到工作,蹭顿午饭也好啊!”
再想想自己连续两天半都在啃方便面的狼狈样,嘴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此时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得翻江倒海。
想到这儿,他立刻挤到车门边。
公交车一进站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转身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