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薛良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了,他是真不想出去应付那油盐不进的女人。现在只想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可衣架上挂的衣服都是袒胸露背的一类,根本藏不了人。
他又想到了梳妆台底下,可刚看见那白方桌就放弃了这想法,才多大点个地方?蹲个女人都差挺多,更别说他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儿了。
後台说小不小,耳听着催命的声音愈来愈近,目下实在找不着地方躲了。他眸光一闪就到了孟怜笙身上,是啊,怎把这小孩儿忘了?
于是,他眸光再一闪,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却又奇损无比的招数,并且也这麽做了。
他把二郎腿放下,然後…长臂一伸用力揽过孟怜笙的腰迫使他坐到了他腿上。
孟怜笙立即就明白了他要做什麽,心里一阵恶寒,他双眸怒睁,扬手就要往薛良脸上招呼,薛良赶在巴掌落下前接住了他的腕子,低声急道:“大哥大哥!大爷!别!祖宗!活祖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一次,你帮我这一次以後咱俩就是过命的交情。”
孟怜笙啐道:“滚。”
他说罢就要起身,薛良哪里能让,只得将臂弯紧了紧,死死揽住孟怜笙的腰,此刻心念回转,道:“对,孟怜笙,咱俩第一次见面时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要是不接住你你现在脸准得破相,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
孟怜笙没想到他会使这一招,当即愣了一下。
薛良是眼见着帘子被撩上去又放下来,然後,穿着藕荷色洋装的江小姐就闯了进来,看见一少年坐在一个男人腿上时,心里是懵的,可当看清对面男人的脸时,她终于绷不住了。
薛良的手还在孟怜笙背上游移,两人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在风月场上呆惯了,各色美人都见识过,可也不得不承认孟怜笙这唱旦的身段不逊女子。
他是第一次在心里不恶心的情况下和男人这麽亲近。这心里一不恶心,又是美人在怀,手自然就不老实了,开始不轻不重地去捏孟怜笙的腰。
——他本就没什麽高尚思想和情操,孟怜笙这小戏子一路上频频朝自己发威,薛良也奇怪,换个人敢忤逆一下早就转世投胎不知多少次了,一碰上这小孩,他怎麽一点脾气都没了?
孟怜笙哪里能忍住他这麽轻薄,当下就发了狠,攥紧了拳猛捶薛良肩膀,打的很重,可薛良八风不动的继续手上的事,只用眼睛看着孟怜笙,瘪了瘪嘴,眨了眨没他大的眼睛,眸子里的情绪挺复杂的,不过还是乞求较多些。
这模样可怜见的,孟怜笙看他这副类似于撒娇的样儿,也是吃错了药,居然有点纵容他手上的动作了。
方才的几拳下去在江小姐的角度看却像是在调情,她只目瞪口呆了一瞬,随後这颗导弹终于爆炸了:“啊!!啊!!”
孟怜笙刚才心里还自我安慰:没事没事,我一个无名小辈,被人看见又能如何,顶多就是膈应一下别人。
可被江小姐这一嗓子给喊住了,他背对着门口,又把脸别了过去,那边的人看不见他长什麽样子。
“你…你们!”江小姐气的说不出话,细长的指尖直指着对面的那对“狗男男”,她怎麽也没想到自己苦恋成疾的心上人竟然…喜欢男人!?
薛良平日里的荒唐她都明白,她自知管不了他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女人,至少还能幻想自己还有机会,哪怕她明知道薛良是不喜欢她的,可她对他还存着份痴心,但如今连这份痴心也没有了,她怎能和男人共侍一夫?
薛良对这颗追了他一道的导弹终于爆炸置若罔闻,甚至手还在孟怜笙背上游移着。江小姐这时眼睛里已经蓄了泪,猛然转身就要撩帘子出门,却撞到听到她尖叫赶来看情况的随从,她娇喝道:“看什麽看?还不赶紧出去!”
女随从的嘴还是大张着的,江小姐出了後台就往舞厅外走,上车前还说:“今天的事,若谁走漏了风声,当心吃枪子儿。”良帅男女通吃可就是不肯接受她这个名门小姐,这事若是被抖漏出去,她可能就真成了个笑话了。
适时,後台的梳子椅子桌子垫子都随着江小姐的离开重回宁静。
薛良的手还搭在孟怜笙腰上。
歪了这麽久的头总算能摆正了,孟怜笙活动了下脖子,明黄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平添了份暧昧在内,可下一秒他平静开口:“薛先生,拿开你的爪子。”
“咳咳。”
两人各怀心思地出了舞厅,薛良的心情不错,他这招釜底抽薪,算是摆脱了这难缠的女人。孟怜笙却是怏怏的,这叫什麽事?
他稀里糊涂的就帮了薛良一回,而且还这麽损人不利己?不过他又想,这样也算是还了他那天戏台子上的人情,就眉目渐舒了。
也不知老闵的车修没修好,反正薛良是等不起了,再等太阳都下山了。
两人往巷子外走,要坐黄包车。下午天寒,又迎着风,孟怜笙穿着的虽是棉长衫,可却被冷风压的单衣薄裳。
雪花飞扬,寒风倒卷,蹭着耳膜呼啸而过,将尚未来得及被晚秋整理的银杏叶子吹得徐徐回旋,薛良吸了吸已经通红的鼻子,似又想起什麽般回头,等孟怜笙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再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