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八百块钱!
王秀芬心里一紧,明明就只有五百块!
她想上前与苏婉音这个死丫头理论一番,却被苏建国死死拽住,回头一看,她男人脸色如墨,阴沉得可怕,眼睛死死盯着她,咬牙低声道:“怎麽有八百?你只给我五百!那三百去哪了?”
不怪苏建国起疑心,领抚恤金的事是王秀芬首当其冲一手操办的,最後一个信封交到他手上,打开一看就是五十张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但是没两天她娘家弟弟就进城上班了!
王秀芬本就有扒拉东西给娘家的前科,这下他把所有东西串联到一起,恍然大悟。
闻言王秀芬一噎,随後尖叫道:“哪有八百块!她一个傻子的话能信吗?”
苏建国立马怒吼,也不压着自己的声调了,“她一个傻子能说谎吗!”
眼见着一向配合默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夫妻两个就要分崩离析,甚至上演一场家庭暴力之际,丁翠兰适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分量:“建国,秀芬,要吵就回家吵去!别在这里让孩子们看笑话,孩子话说得明白,也有志气,你们当叔叔婶婶的,得多帮衬,可不能净想着占便宜寒了孩子的心,这要是闹到大队去,你们脸上也不好看,还有啊,那抚恤金,你们也赶紧还给孩子,那可是买命钱,你们也敢花?”
“就是就是!赶紧还给孩子们!”
“真没想到他俩是这样的人……”
舆论彻底倒向了苏婉音。
王秀芬气得胸口起伏,却也知道今天占不到便宜了,只得狠狠剜了苏婉音一眼,扔下一句“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咱们走着瞧!”,便被苏建国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院外围观的村民又安慰了苏婉音几句,才渐渐散去。
苏婉音关上吱呀作响的院门,背靠着门板,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应对看似镇定,实则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有时不如擡出更大的威慑力。
“姐……”小宝怯生生地拉她的手,大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婶婶好凶……你别怕,小宝保护你。”
苏婉音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她蹲下身,将弟弟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姐不怕,小宝真勇敢,都知道要保护姐姐了,只要我们姐弟俩在一起,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还有抚恤金,她知道只有五百块,可是不这麽说怎麽让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妻産生矛盾呢,而且,多的那三百块也是她应得的!
这一年来,王秀芬从她家搬走多少东西了?
他们一家用过的她嫌恶心,可不会要,多馀的那三百正好用来给家里添置新东西。
虽然现在才初夏,但是她和小宝的厚衣服被王秀芬拿走了,得赶紧预备起来了。
小家夥还紧紧攥着苏婉音的衣角,大眼睛里噙着後怕的泪花,小声地丶一遍遍地确认:“姐,婶婶他们……真的走了吗?不会再来了吧?”
苏婉音的心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看着小宝憋得通红的小脸,她用指腹轻轻擦去弟弟眼角的湿润,语气放得又轻又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走了,被姐姐打跑了,小宝不怕,以後他们再来,姐姐还这样把他们打跑,只要我们小宝不愿意,谁也别想把你从姐姐身边带走,姐姐还会带着我们小宝过上好日子,顿顿有肉吃!”
她看着小宝依旧有些惶然的神色,知道光是言语的安抚还不够。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或许一顿美味的食物,会比千言万语更能驱散不安,带来最直接的踏实感。
“来,”她站起身,拉着小宝微凉的小手往竈房走,“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了。帮姐姐生火,咱们晚上熬粥喝,姐姐给你加点好东西。”
一听到“好吃的”,小宝的注意力果然被牵引过来,仰起小脸问:“姐,加什麽?”
“保密,”苏婉音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生了火你就知道了。”
小宝乖巧地坐到竈膛前的小板凳上,努力回忆着姐姐平时的动作,拿起火柴盒,有些笨拙地抽出一根,在盒子侧边划了一下——没着。
他又试了一次,微弱的火苗亮起,他赶紧小心翼翼地引燃竈膛里的软草,看着火苗渐渐舔舐干燥的柴禾,小脸上终于露出一点专注和成就感。
苏婉音则快速地盘算着家里的存货。
细粮不多,但糙米还有一些。
她舀出小半碗糙米,又取出了一小把之前王奶奶给的咸菜,洗干净控水切碎,想了想,还是从藏好的小罐子里舀了小半勺猪油渣,这是上次熬猪油剩下的,香得很,平时都舍不得吃。
糙米和咸菜一起下锅加水熬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