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118章小子!想活命吗?
杜槿手下猛地发力,拽住那只手臂,硬生生从雪堆里拖出一个人来,正是杜榆之。他在雪下埋了一夜,冻饿交加,呼吸艰难,此刻面目青紫,看着十分可怖。
“闪开!”穆秦突然暴喝一声,迅速将杜槿拉到一旁。抡起木棍就朝着杜榆之当头砸下。见他还要再动手,杜槿急忙拦住:“住手!你做什麽!”
“谁……”杜榆之刚从雪中挣出,冷不防挨了这一记,眼前金星乱冒。待看清面前之人,他顿时勃然大怒:“杜榛之!”
“大哥,你死得好惨啊!”穆秦颤抖出声,“你这是惦记弟弟,阴魂不散追到怀州来了吗?”
“蠢材!我寻你作甚?”杜榆之捂着头上肿包,咬牙切齿道,“我能出现在此处,全赖杜槿相救!”
穆秦登时扑通跪地,嚎啕大哭:“大哥!冤有头债有主,你又何必找杜大夫索命?该去找裕亲王报仇啊!”
杜槿一头雾水:“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麽?”
穆秦抽噎道:“杜大夫,对不住!这位就是我那惨死的大哥,没想到竟化作了厉鬼……是我连累了你们啊!”
杜榆之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奋力从雪中起身,怒吼道:“杜榛之!你睁大狗眼看看,老子到底是人是鬼!”
穆秦瞥了眼他日头下清晰的影子,又瞅了瞅他头上硕大的肿包,耳畔响起粗重的喘息声,终于意识到不对。
“大哥!你还活着?!”
一番鸡飞狗跳後,衆人才弄明白,原来穆秦实为“木秦”,本名正是杜榛之。他口中那位“出门做工养家”的大哥,就是当年叛了北凛,投向废太子的杜榆之!
杜槿哭笑不得:“那你为何要去黑虎寨救人?”
“我知黑虎寨图谋不轨,想拿下他们向朝廷请功,看能否换回大哥性命。”杜榛之挠了挠头,“谁知在怀州府衙听闻,大哥腊月就已问斩……”
“确实年前就该行刑了。”杜槿笑道,“但我夫君商陆调任北境经略使前,特意向四王爷求情,保下他的性命,这才改判流放寒州。”
杜榛之长揖到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他迟疑道,“不知杜大夫为何要救我大哥?”
杜槿唇角勾了勾,并不作答,默默转身去查看伤员,留下一头雾水的杜榛之。
昨夜青山药行衆人有幸躲在马车中,因此只受了些皮外伤,然後流放队伍死伤十分惨重。那些简易的营帐轻易便被大雪压垮了,许多人窒息而亡。
多亏杜榆之等人反应迅捷,又身强力壮,在大雪压顶时硬生生撑起营帐,凿出足够呼吸的雪洞。而那些皂隶和其他流犯的营帐,早已被积雪压得严严实实,挖出来时尸体都僵硬了。
山坳中一片死寂,唯有凛冽的山风在谷间呜咽盘旋。
“杜大夫,活着的除了杜将军一行人,就剩个十五六岁的小皂隶了。”赵方平摇头叹息道,“名叫张觉,说是刚顶了他爹的差事,头回押送流犯。”
那少年正裹着药行给的大袄,瑟缩在车顶上,冻得嘴唇发青。
李铁拧眉:“车都埋在雪下了,马也冻死大半,咱们可怎麽去兆京?”乌萨抱臂道:“慌什麽?等骁骑营斥候寻来,自有大军接应。”
杜槿沉吟半晌,忽地擡手抽出乌萨腰间长刀,踏着积雪走到张觉面前。
寒光一闪,刀刃已抵上少年咽喉。
“喂!小子。”她声音冷得像冰,“你是想活,还是想死?”张觉浑身发抖:“杜丶杜娘子饶命!”
“答话!想活还是想死?”刀锋用力下压,一丝血线蜿蜒而下,张觉登时涕泪横流:“想活!想活啊!”
“那你记好了。怀州郊外遇暴雪,士卒及流犯皆死于寒冰之下,独你一人幸存。”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听明白了?”
“杜槿!你疯了?”杜榆之脸色煞白。拓戈和项觉腾地站起,眼中惊疑不定。
杜槿头也不回:“难道你们真要去给蛮族为奴?寒州冰封千里,汉人囚徒大都活不过一个冬天。”她冷哼一声,“就算走到寒州,你能撑几日?”
赵风铮地拔剑出鞘:“师娘,死人才不会泄密!”“我懂!我懂!”张觉忙不叠开口,拼命点头,“流犯都死了,就我活着……”
“张嘴!”杜槿摸出青瓷药瓶,赵风极有眼力见地掐住张觉下巴,硬是将药丸灌了进去。“
肠穿肚烂的毒,若听话行事,每旬可来找我取解药。”杜槿笑靥如花,“记住了?”
“小的明白!”张觉捂着喉咙磕头如捣蒜,“等到了兆州,定按娘子教的禀报!”
衆人瞠目结舌,杜榛之更是神色复杂,凑到兄长身畔低声道:“大哥,这小娘子与你究竟什麽渊源?千里相送不说,还愿意为你犯下杀头的大罪。”
杜榆之面露痛苦之色:“她何必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