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找了墨羽他们,问起了被薛遥知轻描淡写盖过的他沉睡的那半年。
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瞬,然后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薛遥知一开始的执政并不顺利,她几乎一点经验都没有,上了两次朝会就让那些老奸巨猾的魔种给摸透了性子,什么难题都往她身上扔,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墨羽看得都额角直跳,建议薛遥知先杀一批魔种立威,不出意料的被薛遥知拒绝,没有滥杀。
那段时间她几乎是夜不能寐,偶尔半夜还会偷偷的流两滴眼泪。
丹绯的目光向来是冷的,她对钟离寂说:“倘若主上对您毫无感情,她何至于受这种气?完全可以踩在这残留下来的这堆乱摊子上肆意妄为。”
段思也愤愤不平的说道:“主上不管事的话,等您醒来可能都不知道是在哪个小水沟里躺着呢,还想舒舒服服的躺寂月宫里?”
“主上仁善,但在魔界,魔种更崇尚暴戾铁血的统治者,如同您的父亲那样,所以主上这半年来经受过的困难,不比您当初带着我们在魔界游走得少。”墨羽也慢悠悠的说道。
“主上比您现在勤勉多了……你,唉!”夙渊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到最后,钟离寂的表情很沉,他看向沈宁。
沈宁原本对钟离寂有所忌惮,但自从见他在薛遥知身边比狗还乖之后,她就不怕钟离寂了,甚至还反问他:“你不知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吗?你不会问知了吗?”
钟离寂说:“她说给我渡了灵力,我身体底子好,慢慢的也就养过来了。”
“她说得倒是轻巧。”沈宁深吸一口气,几乎都不想去回忆那段时间。
薛遥知在钟离寂身边为他治疗的那三日并不容易,她几乎要将全身的血和灵力都喂给了钟离寂,到后面几乎都保持不了清醒,是沈宁扎针强行把她叫醒。
后来又是魔界的那些破事,她每天一剂一剂苦涩的汤药喝下去维持着身体机能,到底还是扛过来了。
沈宁瞥了眼钟离寂,恨不得把他的血都放了喂还给薛遥知,她说:“你没发现知了瘦了很多吗?底子亏空了,很难养回来的,不像某人躺半年就能生龙活虎。”
钟离寂当然发现了,但他一开始只以为是她诸事缠身,心烦意乱,难免清减,以后好好养养也就好了。
来找薛遥知却不慎听了个墙角的乌秋也顾不得许多,指着钟离寂骂:“知了不肯说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了?她不愿意说又不是不喜欢,你非得强求一个承诺做什么?钟离寂你个蠢货,那几个字非得要说出来才行吗?”
钟离寂知道,乌秋说得没有错。
他在强求什么呢?
他其实也是知道答案的。
只是因为过去多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所以迫切的想听她说出来罢了。
但表达爱意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震耳欲聋,也可以沉默无声。
他想通了,不想再强求了。
钟离寂想着,不说便不说吧,那他多说一些,就当是替她对自己说了。
迎着薛遥知的目光,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就好。”
薛遥知看着他,他的眉宇间似有落寞,但神情却柔和得不像话。
她沉默片刻,说:“我们聊聊吧。”
“嗯。”钟离寂习以为常,笑着问她:“是不是关于天幽河水患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是那里面的魔兽作祟……”
“今晚不和你聊这个。”薛遥知打断他,她说着又觉得好笑:“不过也难得见你这么正经。”
那还不是之前一和她谈情说爱她就开始扯七扯八,钟离寂问:“你要和我说什么啊?”
他安静的看着她,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薛遥知微微坐直了身子,她的表情很认真,就像是曾经和他聊起魔界未来展望与规划时,她说:“你知道,我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
“那时候你才十八岁,还小,不算数。”
薛遥知失笑,她只接着说道:“我和燕别序的感情由谎言开始,也由谎言结束,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们这段感情,可能并没有那么顺利。”
在谎言被揭穿之前,让薛遥知选择燕别序的理由,是当年灼华前辈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方为正道。
所以当时的她想要搏一搏。
那个时候她是赌对了的。
所以后来哪怕燕别序恢复记忆,他也仍一如当初的选择她爱着她,他们在青城相守相伴,在冰城岁月静好,在梦魇之境形影不离……再到最后,诛雪剑锋击碎了过往的一切美好。
她在这段感情里疲惫不堪,燕别序也变得越来越偏执可怖。
当时良人,反目成仇。
虽然薛遥知并未后悔过她的选择,但她也很难撑起精力来经营第二段感情了。
所以她默认钟离寂的一切举动,也散漫的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好意,她对他有感情,却不愿再将感情放在明面上。
她怕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不如珍惜现在的生活,也免得将来反目成仇,闹得过往原本美好的记忆,成为扎进心脏里的刺。
薛遥知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她问钟离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和他不一样——”钟离寂忍不住辩驳:“你不能因为燕别序那个伪君子,就这样宣判我的死刑。”
薛遥知问:“那如果我们最后也没有走到一起呢?”
“不可能!”钟离寂着急的说:“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能与你在一起,是我毕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