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袖在其中算不得突兀,只是伞面宽大,或多或少会让人行走时有些阻碍。
她穿过人群到了茶摊前,路眠早早地便为她放下了一杯凉茶,也指挥着那两人腾了里头的位置。
是以现在路眠和苏瑾泽坐在一侧,林暮深和陆檐坐在他们对面,而楚袖则是得了最阴凉的一处位置。
她也没多说什麽,径直落座,捧着凉茶喝了一口。
因为不晓得路眠和苏瑾泽是个什麽打算,所以她也就没开口将方才从小吉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知,而是静观其变。
“所以,阿袖方才可有得到什麽新消息,我看那孩子像是知道什麽实情的模样。”苏瑾泽毫不顾忌地开口,楚袖也不藏着掖着。
“那孩子瞧见了柳臻颜是追着对方离开的,我觉得可能是用她父兄胁迫的。”
楚袖的话一出口,其馀人还未来得及评判些什麽,便听得清脆一声响,闻声望去,原是陆檐打翻了茶碗,淡黄色的茶汤顺着木桌往下滴落,正正好落在他今日月白衣衫上。
见衆人看来,陆檐手忙脚乱地喊来小二擦干净桌子,面上也是极为尴尬的神色。
“实在是对不住,一时手滑。”
坐在他旁边的林暮深衣衫上也沾了些许茶水,只不过他今日着了身玄色衣衫,除了衣摆处几团湿渍外也瞧不出什麽不妥来。
倒是陆檐,大半的茶汤泼洒在浅色衣衫上,一眼望去便是一派狼藉。
这种情况下,陆檐提出自己要回去换身衣裳实在是无可厚非,几人也不好阻拦,只有林暮深关切地多问了几句。
“陆兄府上离此可远,若是不嫌弃,不如让我家的车架送上一送?”
若说顺路,在场几位怕是没人比楚袖更顺路了,偏生她不言不语,仿佛第一次知晓陆檐这个人一般。
陆檐心头一跳谢绝了林暮深的好意,却也放不下先前所说之事,只道:“看来今日林贤弟有不少事情要忙,在下也就不叨扰了。”
“待得贤弟哪日有空,咱们在揽月居再叙。”
“那是自然!”林暮深答应得爽快,看来今日两人相遇,也算得相谈甚欢。
陆檐从楚袖来时的方向离开,待得看不到人影之时,苏瑾泽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二人之前就认识,怎的如此依依不舍?”
因着路眠的缘故,苏瑾泽与林暮深私交不错,此前更是常在朔月坊见面,调侃几句也算不得冒犯。
“之前我觉得和那些个文雅的公子哥没什麽好聊的,如今看来啊,我也不是看不上文雅,是瞧不上那些个装模作样的家夥。”林暮深嬉皮笑脸地将凉茶一饮而尽,明明是凉茶,却让他喝出一股子烈酒的感觉来。
林暮深是商户出身,年幼时被家里压着念书,却怎麽也读不进去,考了个童生便难得寸进。最後还是林老太爷拍板将他丢去了军营,这才有了如今的林小将军。
他并非京城人士,回京後领了个差事做,将家里人接过来一道享福,结果林母过来没几日,那些个名义上是宴会丶实际上是相看的帖子便一个接一个往府上送。
林母乐得开怀,林暮深却遭了罪,整日被拘在宴会上看那些人吟诗作对,被人明里暗里地问到底对哪家女儿有意。
林暮深比路眠小一岁,又初立功勋,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按理说此时说亲再合适不过,偏生他无心情爱,宁可多在校场里钻两个时辰也不乐意同女子来往。
这可愁怀了林母,便是楚袖,都被着急的林母叫过去几回。
这麽一来,林暮深是更不愿意去那劳什子宴会了,成日里在朔月坊混着,要不就同苏瑾泽饮酒。
今日这龙舟盛典,倒也算个新鲜活动。谁想还没松快多久,事儿便又找上了门来。
“别说陆兄了,关于这小姐失踪,你们可有什麽头绪?”
林暮深这麽一问,倒让几人之间的气氛又沉闷了起来。
“方才我已经派人去之前守着的那几处地方传信了,我还是觉得,这一次的掳人是为了警告我们。”
作为暗中帮苏瑾泽查探的人,楚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道:“你是说,今日那个穿深绿春衫的男子,便是追查的那几人之一?”
苏瑾泽在青白湖上飘了一个月,自然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列出了不少嫌疑人名单,有清秋道的人从旁辅助,查起来倒也不是什麽难事。
这份名单全程都是楚袖和舒窈两人经手的,此时回想一番,也便锁定了那人。
“右手有异,额头黑斑。”
“应该是名单里住在城北的田崇。”
田崇是伤残的老兵,数年前从战场上退下来,在城北开了个铁匠铺子,生意还算是红火。
清秋道的人查了他许久,也没发现他有何异处。
本来田崇都要从名单中排除出去了,骤然出了这种事,他的嫌疑便直线上升。
楚袖想不明白田崇的动机,但这并不妨碍她带着几人往田崇所在的地方赶。
虽说田崇不一定还会在铁匠铺子待着,但清秋道的人没来报信,起码田崇的父母妻儿还在。
必要情况下,旁敲侧击也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