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会不认识?咱们去的那布场就是许掌柜同朋友开的。”
那二人心思都在收钱上,半点没有搭理守真的意思。
前面的几个女人皆说自己没钱,男人抓着她们上下摸了一番,确认是身无分文,方才罢休。他很快就走到曹守真跟前,早上在甲板上与她眉来眼去,一早就盯上了,却不是盯上她的美色,而是盯上她身上背的鼓囊囊的行囊。
“包袱交上来。”
“叫许掌柜下来!”曹守真将自己包袱紧紧夹在胳膊肘下头,“他认识你们的船主,跟他说,我们不在这船舱里待着。我们要上甲板,包袱也不能给你们。。。”
曹守真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白皙的脸庞顿时肿了老高。
“娘!”延礼愤怒地盯着那人,紧紧攥着他娘的手。
“别不识好歹,上了这船就得守规矩。”那年纪大些的男子说道,“暂时收了你们的钱也是为你们好。到了河北自然还给你们。”
“拿来吧你!”那男人趁着曹守真被打愣神的功夫,一把将包袱从她胳膊肘下夺过,放手里掂了掂,包袱沉甸甸的,他满意地笑起来。里面不光有银子银票,还有金银首饰,都是曹守真这些年从不同男人身上捞的。
曹守真狠挨了一巴掌,一下子老实了。
男人接着又往後搜了几个女人,不过仅得几贯钱。但既得了守真的包袱,便也是欢天喜地,心满意足地将舱门关上,上楼去了。
财物被无情的收走了,曹守真与延礼闷闷地坐在窗户边,她怎麽想不明白,怎麽上了这船,她那魅惑男人的绝活就都失灵了。
船又走了个把时辰,窗外天色渐渐黑下来。延礼饿得肚子咕咕叫,守真也饿得够呛,她没想到上船来是这样一副光景,许掌柜不见人影,自己随身的一点干粮都没带。好在船舱内的女人们各自都带了吃食,方才那男人搜身,只收走银子,食物还给她们留着。女人们见延礼小小年纪怪可怜,便主动分了些米糕丶油饼与水给她母子二人充饥。
食物进了肚子,延礼才将将舒坦了些,但曹守真依旧不看不起这些底层的女人,她不想与她们有过多交集,便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从窗户口望出去,借着月光,她瞧见外头的光景,越看越觉得不对,船并未沿汴河北上进入广济河,而是转向了东流。
曹守真叫起来:“这不是去河北的路!延礼,这路不对!”
身後的女人们听说水路不对,也都纷纷起身。
“不是去河北麽?那是去哪里?”
女人们骚动着,有人去拍舱门。
“开门!开门!”
“快点进来人!”
不多会儿功夫,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开了,进来的还是方才来没收她们钱财的那男人。他环视了一圈,瞪着眼睛喝道:“吵什麽?!怎麽回事?”
曹守真问道:“咱们要去河北雄州,这船去哪里?”
那男人道:“水路有变,绕道走的,你们放心便是,不要多问!”
“那还有多少天到河北?”
“我不是船主,我不知道。”
“你怎麽会不知道,你不是跑船的?”
听了这话,男人转脸盯着曹守真的脸,曹守真被他带着杀气目光所慑,回想起方才被他扇的那巴掌还隐隐作痛,强笑道:“大哥,我的意思是,若是日子久,咱们一船的人,吃什麽喝什麽?”
男人终于转过脸去,道:“从明天起,会有人送吃的。”
说完他把门关上,转身走了。
自此往後,舱门便再没打开。那船在河道上颠簸了十数日,每日有人从小窗里送来些馊水和硬饼充饥。母子二人被折磨得憔悴不堪,曹守真添了许多白发,原本紧致细腻的面庞变得面黄肌瘦,松垮下来,皱纹也爬上了眼角鼻翼。但他母子还算是好的,那一船的女子当中,有的身体原本就差,经不住这一路的磋磨,好几个患病死了。尸体便被拖出去包裹了,塞在底舱。
“延礼,咱们叫许掌柜骗了。咱们的钱也叫这活贼收去了,要不回来了。”曹守真被磋磨地失去往日的傲气与骚气,每晚将延礼搂在怀里,嘴里总要叨叨这句。
延礼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娘,他的心被未知的恐惧填满。此刻他才晓得许掌柜为什麽会被称作“掌柜”,原来他干的是贩卖人口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