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笑道:“还能有谁,那个沈聪呗。”
陆明最近烦心事颇多,早将之前那点微末小事忘记了个精光,他一提这名字才想起那日茶馆之事,整个人弹了起来。
“这不成,万一传到华儿耳朵里,我成个什麽了!”
“那个清秀俊美小倌儿说得是谁?陆明吗?我得澄清去!”
云棠戳了戳坐不住的人,诚恳道:“是我。”
陆明瞪着个大眼睛瞧着她,张嘴半晌後,又闭上了,缓缓坐下。
“这话你可别再说了,要是传到太子爷耳朵里,你是没什麽,晚间我回东宫就要被吊起来打了。”
“你才要慎言。”云棠警示地瞟了他一眼。
小侯爷瞧了眼殿内,只有些洒扫服侍的侍女,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俯身靠近云棠,道:“你和太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怎麽想的。”
“讲得好像我能做主似的,从前都是我天真。“她把方才小侯爷说的话,原样照抄又还了回去。
”以为只要远远避开,再多多送些美人,就能万事大吉,如今看来,没这麽容易。”
“我早说过,你那是痴人说梦。”小侯爷道。
云棠冷哼一声,擡手嘲讽地为他鼓掌。
还得是你厉害,还得是你看得透,还得是你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说。”
云棠收了手,道:“只要母妃在,我就还是明华公主,太子被宗教礼法压着,总不至于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我就这麽得过且过得了,事缓则圆,说不定就能等来脱身的契机。”
“你这是在两头老虎的血盆大口之间,躺下了?”
云棠歪头想了想,好像是这麽回事。
听着虽不怎麽靠谱,但她除了借这夹缝求生,还能有什麽更高明的想法吗?
太子手里捏着贵妃秽乱皇室血统这麽个把柄,说不准等时机成熟,就会把她推出去,成为他彻底扫清淮王一党的利器。
兄妹之情也好,男女之情也好,都比不过至尊权力。
所以太子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太子表现出来的温情,她也一点都不信。
这些糖衣炮弹丶怀柔政策,腐蚀不了她一点。
但倘若日後有机缘,能在这夹缝中得自由身,她想回江南去。
在青州街上买个小院子,青瓦白墙围起半亩方塘般的天地,院子里辟开几块菜地,春天撒上些菜籽儿,待得春风雨水,翠绿嫩生的芽儿冒上来,随便掐一把洗干净就炒,最是新鲜脆爽。
围墙边种些好养活又好看的花,譬如海棠丶三角梅丶茉莉等等,随着时节转换,院子里也能四时花开。
还得再养上只小白犬那般的小狗,会在她择菜丶浇花时跟在她旁边热热闹闹地跳脚玩耍。
当然了,顺便再瞧瞧俊俏小郎君,若是有合眼缘丶身体棒的,结个夫妻姻缘也谓为不可。
她每日入寝前,做会儿这般美梦,也就能平心静气地在这虎狼窝里过下去了。
然而,今儿晚上雷雨交加,一声声轰雷似炸在她的耳侧,她数度入睡,又数度醒来。
她躺在床榻上,睁眼瞧着床顶上的海棠迎春图,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好似无论什麽样的美梦都无法哄着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