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後并不想见,推脱身体不适,欲将人拒之门外。
“母後有精神与贵妃饮酒食蟹,却没工夫见儿臣吗。”太子推开阻拦的宫人,进了内殿。
皇後知他定是知晓了什麽,今日才会日次执着,挥退衆宫人,殿中只剩母子俩。
“母後,儿子只有一问,云棠的生父是不是沈用晦,”太子不等皇後推诿,接着道,“您一定知道内情,否则当初不会支持我将人从江南寻回。”
皇後低眉饮茶,徐徐反问;“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了节制淮王一党,才将云棠从江南寻回,这本心你如今还记得几分?”
“母後放心,此事儿臣从未敢忘,如今儿子只此一问。”
皇後看着正值青年的儿子,如此意气风发丶心高气傲,迟早是要栽跟头。
借着这一次,让他受些挫折并非坏事。
“云棠之事,本宫一无所知,你趁早回东宫去,该干什麽干什麽,少去牵扯这些事。”
“母後,今日儿臣欲在太初殿发起廷告,状告当朝户部尚书崔钟林贪污腐败丶鱼肉江南丶纵仆抢掠良家等罪名,人证物证俱在,崔钟林必死无疑,但他去了一趟中书令府,喜笑颜开地出来了。”
“儿臣为江南贪腐一案,搏力一年馀久,这只扑在我朝子民身上贪婪吸血的蚂蝗,今日势必要摁死。”
“陛下断案,既看证据,也看立场,若是中书令从中斡旋,将此贪腐案演化成皇子权力之争,陛下难保不会留崔钟林一条生路。”
“但若中书令是云棠生父,儿臣必定胁迫崔钟林将此事撕咬出来,连消带打一道除了淮王一党。”
皇後不赞同他行此举。
中书令树大根深,说一句满朝座师,亦不为过,非到致命时刻,此招不可用。
这也是她怀揣此秘辛,隐忍多年未发的原因。
她劝道:“即便中书令与贵妃有染,淮王依旧是陛下的儿子,为了他,陛下不会由着你将这丑事捅出来,反而你会因此失了圣心。”
“这事儿臣早有计策,定然是万事俱备,才会放手一搏。”
皇後见其执拗,再劝,“若真要用这一招,云棠就是贵妃与中书令媾和的孽种,她必死无疑。”
李蹊撩起衣摆,行至皇後身边跪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介女子岂能与皇权王位丶千秋功业可比,请母後成全!”
皇後被这儿子骗过多次,但凡涉及到云棠,她总是多留了个心眼,但见他如此言之凿凿,不由又生了动摇之心。
李蹊观其神色,抓着母亲的痛处再下一剂重药。
“母後,陛下一向忌惮陆氏,对儿子也诸多防备,陛下身子每况愈下,且喜食秘药,若被贵妃言语迷惑,改立太子,也只是朝夕之事,真到那时,我们母子连带着远在西北的舅舅,就成了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此时,此刻,就是生死搏斗之时!请母後成全!”
再三的请求成全之语,皇後在此危言利诱之下,未能抵挡地住,将那日方嬷嬷漏夜前来说的话如数告知太子。
太子听完,神色凝重,起身未置一词,匆匆而去。
他一边派人前往京湖暗中保护,一边提着人往太初殿去,发起廷告。
谁说世间不得双全法,今日他就要摁死崔钟林和淮王一党,也要将云棠身上的公主身份给去了。
太初殿中,形容憔悴的崔夫人手持状纸状告崔钟林种种罪状。
陛下身着龙袍,带九珠君冠,面容虽有些疲倦老态,但其多年的君王威仪,仍旧重重地压在殿中每一个人。
他并未细听那一条条罪状,而是将视线落去一旁站立的太子身上。
他的确不喜崔钟林,但一时之间还未寻到合适的人替代,故而迟迟未动手收拾此人。
但太子按捺不住,先将此人推了出来,逼得他此时舍了这条不算忠诚的看门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他还不是君,就要替他下决断,如此越俎代庖,何曾将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陛下,臣冤枉啊!”
崔钟林老泪纵横,扑在地上哭诉多年苦劳,铁证面前犹要狡辩,实在是几朝都难得一见的厚颜无耻之徒!
陛下瞧他也厌烦,看看太子更是无名火起,直到中书令来到,才算略略能透上一口气,颇为和颜悦色地问道。
“中书令,崔钟林一事,你怎麽看?”
崔钟林扶正哭歪了的官帽,一双老眼饱含期待地看向中书令。
总算是等到他来了。
中书令擡袖拱手,“陛下,老臣来此,另有要事禀奏。”
“何事。”
“今日小女邀明华公主出宫赏秋于京湖之上,不料竟遭遇刺杀,府中侍卫拼死抵挡,明华公主中箭坠湖,如今生死不知,经查,刺客系崔钟林豢养的私兵。”他掏出袖中准备好的陈奏,呈递了山去。
“陛下!!!臣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