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钟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这老匹夫之前竟只是和他虚与委蛇!
“臣没有理由要谋害一介公主啊!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中书令阴沉的双眸高高俯视着跪趴在地的崔钟林,道:“崔氏一族延续百年,却不想出了你这等谋害皇嗣之人,若是因为你这等蠢材,灭了崔氏整族,你有何颜面见崔氏祖宗!”
崔尚书停了哭求,怔怔地张着嘴,神态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听懂了其中的威慑之意,若他乖乖认罪,崔氏一族或可保全。
毕竟明华公主不过一不受宠的公主。
若他犹要争辩,中书令或要鼓动陛下赤他九族。
崔钟林整个人再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双眼如死鱼一般,没了生机。
“中书令这是当着陛下与孤的面,威胁当朝大员吗?”
太子一双锋利的眉眼,冷冷地瞧着中书令。
“臣不敢。”中书令虽如此言,但腰板挺直,眼睛只看着上首的陛下,未瞧太子一眼。
陛下冷眼瞧着两人如猛虎对峙,太子和中书令竟一致要摁死崔钟林?
君王之道在于纵横捭阖丶相互节制,他俩何时倒戈一向了?
这让他心中泛起寒凉,座下的龙椅坐得更是不安。
太子上前,一把捞起崔钟林,俯身间,其袖中的玉佩掉落,正好落在崔钟林的膝盖边。
上头的“贺”字,如一支利剑刺穿他的心神。
太子擡脚将玉佩踩在脚下,嘴角微微弯起,眼眸中却带着寒意,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尚书方才喊冤,称有人蓄意陷害,是何意?”
崔钟林行至此处,已知回天乏术,但心中仍存一丝希望,那便是儿子尚在,即便沈用晦那老匹夫真要主张株连,也牵连不到儿子身上,如此他也不算断了崔家香火,来年忌日,仍旧有人为他焚香祭祀。
中书令立刻言道:“回陛下,崔钟林罪证确凿,太子此番居功至伟,江南数十万民衆都当感念陛下与殿下恩德!”
陛下越发多疑,中书令何曾为太子说过好话。
就在他怀疑未果时,崔钟林冒死进谏:“陛下,臣要状告沈贵妃与中书令私通!明华公主正是他们媾和的孽种!”
此言一出,殿中诸人纷纷惶恐跪下。
形势骤转,一片混乱。
“陛下,臣之言语,句句为真,臣不忍陛下被这等无耻小人蒙蔽,拼死也要将这实情讲出。”
崔钟林将那日他前往中书令府所谈之事,对方又是如何应承他的一一道来。
“如今公主遇刺,焉知不是中书令怕事情暴露,想要来个死无对证!”
陛下脸色红白掺半,捏着扶手龙头的手愈发见白。
他最在意的君王颜面,却在人前被如此践踏,眼中血丝隐现,脖侧青筋暴起!
“陛下,臣冤枉!”中书令不似崔钟林,声音洪亮丶不卑不亢。
太子冷眼瞧着一个两个都在喊冤,擡眸看向陛下,克制着心中的怜悯与不屑,拱手道。
“陛下,兹事体大,不若请贵妃与淮王前来,一同分说。”
陛下应允。
太子回首道:“去请贵妃,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通通带来问话,”
方嬷嬷是被人擡着上来的,太子早已传召了太医在一旁随侍,灌下一剂汤药後悠悠醒来。
那日她夜拜皇後宫中,刚出来便被贵妃身边的近侍绑了回来。
贵妃留了她一命,就是要用在此处,借她的口将那桩丑事掩盖下去。
她若说真话,女儿和她都活不了。
可若说假话,难道就能活吗?
她不能将这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贵妃这种连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弃的人身上。
方嬷嬷看向太子,对方点了下头。
她兀自沉思几许,再擡头时,心中已有了决断。
“陛下,贵妃与中书令自小青梅竹马,入宫前亦曾有过婚约,而明华公主确非皇家血脉,系中书令沈用晦之女。”
“嬷嬷!”贵妃大声呵斥,万分委屈道,“嬷嬷是受了什麽胁迫,要诬陷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