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两人在院中的两把躺椅里躺下,两条长长的身体,晒着清凌凌的月光。
“陛下在这呢,我只能躲走了。”谢南行道。
这话听着真别扭。
她瞧了眼隔壁王大娘家黑漆漆的屋子,这要是被她听到,明日的流言又要有新版本了。
“你想好了没,是回京还是在这?”
谢南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莲子递了过来。
莲子圆而白,像是刚从莲蓬里剥出来一样,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这季节哪来的莲子?”
她挑了一颗,丢进嘴里嚼着,又甜又脆,好吃。
“我去了一趟应天,听说那边山中的四季总是晚一些,恰好寻到一处古寺,里面荷花满塘,荷叶大如碗。”
谢南行转头问她,“甜吗?”
“甜。”
谢南行笑着看她吃莲子,突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来这儿的时候很吓人。”
也不管她的反应,双手背在脑後,望着悬挂中天的明月。
“半夜不睡,不说话跟个鬼一样坐在窗边,多少次我起夜,路过都要被你吓一跳。”
“真是对不住呢。”云棠阴阳怪气地道歉。
“後来好了一点,能出门了,又说天气热,总是租条小船,一个人划到湖中央去,那里头都是莲蓬荷叶,遮天蔽日的,我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既怕你不小心翻船掉下去淹死,又怕你故意翻船掉下去淹死。”
“淹死很难看的,身体发胀,脸也会胀得像死面馒头,我心里害怕,想着还不如你半夜装鬼得好。”
云棠吃不下去了。
她可以死,但不能死得难看,总还是要好死一点吧。
“但有一日,到了傍晚,你回来时给我带了一支莲蓬,说这是莲池里最年轻的莲蓬。”
那支莲蓬新鲜翠绿,剥出来的莲子是他吃过最鲜甜的。
“那日起,我就不担心了,毕竟还能想着吃的人,总不会寻死。”谢南行唏嘘道。
“我本来就没想寻死。”云棠小声咕哝。
谢南行撇了她一眼,不信。
两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月亮,淡淡的嗓音打破这沉静。
“我要回京奔前程去了。”
云棠眨了眨眼睛,什麽也没说,起身回房拎了个暖炉子出来。
路过谢南行时踢了他一脚,“来帮忙。”
她把生了炭火的炉子放在花架下,一点点热意烘着上头的木槿花瓣。
“我答应日日安要把这一捧花瓣送给他,等不及风干了,你略等上两天,带上它一道进京吧。”
谢南行心里五味杂陈,想她说句挽留的话,又不想她说。
这哪是送一兜子花瓣,这是要送他一个好前程。
“等你去了京城,我就把你那间屋子给小菇和小竹住,他俩热闹。。。”
云棠戳着银炭,已经开始规划往後的日子。
谢南行苦笑着摇摇头,这人真是又深情又薄情的,让人心里泛酸,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吗?”
云棠认真想了想,发现没有。
但看谢南行这脸色,她若不说上几句,恐怕他要在这夜半三更,跳起来打她这掌柜的,于是揣测着道。
“京城险恶,那官儿能当就当,若实在当不下去,我就去跟酒楼掌柜商量商量,让你回来继续当账房,你看这麽说,行不?”
呵呵。
谢南行冷笑一声,牙齿缝里挤出来个字,“成。”
云棠也很满意,谢南行能这样选,是件好事,她打算过几日在院里摆一桌筵席,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顺便清一清最近的流言,还她个伟光正的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