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首发什麽嘛,这麽苦
云棠腿脚好後,常常会去香粉铺子溜达,给她家能说会道的三小只买点吃的喝的,然後和三小只一起挤在柜台,欣赏对面年轻俊俏的酒肆老板。
老板姓梁,身高八尺丶面若潘安丶尚未婚配。
她们年年看,日日看,一致认同,就算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好看的沽酒男子。
小菇“啧啧”两声,摇头晃脑道。
“要是司马相如长得如梁掌柜一般,那我也能理解卓文君了。”
"时不时看几眼梁掌柜,上工的心情都好了。"
对面四个脑袋,八只眼睛,青天白日泛着绿油油的光,看得梁掌柜心慌,赶紧让人抱了三坛子好酒送过去。
云棠也不客气尽数收下。
揪开坛塞,凛冽酒香扑鼻而来,这酒肆开在她对门三年了,生意寥寥却实在□□,原本以为是哪家小少爷砸钱买情怀来的,前不久才得知是李蹊着人开的。
她有些生气,但看在梁掌柜的美貌上,这事儿他做得也不是全错。
“晚上我叫了金楼的一桌席面,给谢南行送行,咱们等会儿早点关店,一起回去热闹热闹。”
“好耶!”
“掌柜的,我想吃金楼的酱肘子!”
“掌柜的,我想吃鱼羊鲜!”
小菇欢呼後,又把她扯到角落,搓着手问,“掌柜的,外头都传你给谢先生戴绿帽子,前夫都带着儿子堵上门了,谢先生如今又要走,这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云棠也搓搓手,道:“假的,谢南行是去京城谋前程,不是因为我。”
小菇略略放心,又道:“掌柜的,就算你脚踏两条船丶三条船丶铁锁连舟丶横跨新安江,我都,都站你这边。”
胡说,她才没有。
再说她都只是看看,愉悦下身心而已。
等到月亮升起来,小院里已支好长桌,盏盏瓦灯渐次点起,光亮渐渐盈满整个院落。
长桌上满满登登地摆着一大桌席面,火踵神仙鸭丶桂花鱼条丶鱼羊鲜丶水晶酱肘子丶平桥豆腐丶清炒时蔬丶时令鲜果等等,还放着白日里“醇酿”送的三坛好酒。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酒说笑,小竹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副骰子,衆人又开始玩起骰子,吵吵热热直到月至中天。
“醇酿”的酒初喝时只觉清冽,衆人不防越喝越上头,云棠自诩酒量不错,也觉得头热发胀。
她单手支着脑袋,听他们说各自第一次喝酒的糗事,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颗骰子,眸色已经有些迷离。
谢南行刚想过去,就被醉倒在地上的小竹抱住了腿,红着一张脸,又哭又闹。
“你咋能走呢,咱仨一道来的江南,你怎麽能说走就走。”
谢南行嫌弃地抽了抽脚,没抽开,冷冷的眉眼看小竹像看一坨五花肉。
冷言,“那你也回京城。”
小竹虽喝多了,但记得什麽最重要,摇了摇头,道:“小菇在这,我不走。”
谢南行更难受了,俯首粗鲁地扒开一双咸猪手,擡脚往云棠这边来。
云棠正举着骰子,对着月光看那颗大如斗的骰子,神志不清地嘟囔,怎麽里头没有红玛瑙做的红豆?
谢南行拧着眉,瞧着这一桌一地的醉鬼,心烦地在云棠旁边坐下。
就只知道看那颗破骰子,他都要走了,怎麽就不知道多看看自己。
云棠看人都有重影了,拍着谢南行的肩膀,问道:“前些日子你总是打扮得很精致,还说有了欢喜的姑娘,如今要去京城奔前程,可与那姑娘说好了?”
因为陛下来了,他生了比较之心。
都说丈夫的容貌就是妻子的荣耀,他虽只担了个虚名,也不想比她那前夫差太远。
这些说不出口,只好心口不一地哄,“说好了,都说好了。”
云棠晃着脑袋,点了点头,然後张嘴去够酒碗,谢南行手欠地将酒碗挪了挪,红艳艳的嘴唇又追了去,谢南行又挪。
几次三番,云棠不干了,双手抱住酒碗,用红艳艳的嘴骂他。
谢南行大概也醉了,他没有听到云棠在骂什麽,只看到融在月光和烛光里的一张脸。
她的眉毛很神气,她的眼睛很明亮,她笑起来时比世间一切功名利禄都要鲜活丶生动。
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她也能握住他的手。
却被她误以为要抢她的酒,于是他只好装作去抢酒,然後哈哈大笑喝那碗苦涩的醇酿。
这酒真苦,苦到他好像又被当年那场荒野里的大雨,打了一遍。
云棠伸手去摸他的脸颊,指尖沾到一点湿意,她歪着头看不清楚,问他:“你是哭了吗?”
谢南行笑着骗醉鬼,“没有,是下雨了。”
醉鬼从小到大都很好骗的。
小时候即便被母亲数度责罚丶利用後,依旧会捧着一颗热切的心,希望母亲可以温柔地摸一摸她的头,对她笑一笑。
但母亲始终如一丶横眉冷对,这一点,自己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