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嘴上说着没有怨恨,该痛苦的人不该是她,但胸腔里却仍旧饲养着一尾毒蛇,日日夜夜自我折磨。
姐姐若在天有灵,大概日日夜夜都想要扇她巴掌。
云棠起身取了一支红芍药,又拿了一把梳回来,
将嘉嘉松垮的发髻拆了,站在和煦的春光里,认认真真给她梳了个整齐的双尾髻,又将那朵红芍药簪在鬓间。
云棠递了一面小铜镜给她看自己。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真真人比花娇。
“总不能天底下所有的姐妹都命苦,”云棠软软地笑着,“你家掌柜的别的本事没有,成就他人好姻缘的事倒是有点经验。”
嘉嘉懵懵地看着她,抓着她的衣角,如抓救命稻草。
这事原本是件好事,但传着传着就走了样。
过了十天半月传到陛下耳中时,已变成云棠想要嫁梁掌柜,千里迢迢写信过去,痴痴等着良人归来。
李蹊是不信的,猜想她不过只是贪恋美色,就好像当年的贺开霁和谢南行,就是有几分好颜色,她才会多看几眼。
但暗卫连云棠在院子里绣大红嫁衣丶鸳鸯盖头的模样都画下来了。
这就很棘手了。
从前嫁他的时候也不见这般用心。
李蹊瞧着大口吃饭丶胃口极佳的儿子,沉了沉眉。
你娘亲都要嫁野男人了,还吃。
“爹爹,怎。。。怎麽了?”
日日安惴惴难安,母亲说过不能浪费好胃口,所以他吃饭一向很香。
但看着爹爹这阴沉脸色,不敢再胃口大开地吃,只好小口小口地吃。
“儿子,若你母亲要改嫁,你怎麽想?”
李蹊眯着眼问道,像毒蛇吐着危险的信子。
日日安年纪虽小,但到底是陛下的儿子,生来就带着陛下多疑多思的臭毛病,再者又浸淫在这般复杂的宫廷环境里,几乎就在一瞬间,他就已经识时务地捧起他爹的手,哄道。
“母亲对爹爹这麽深情,怎麽会要改嫁呢?”
李蹊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头,没白疼他这麽多年。
但是日日安心中另有想法,他其实并不在意母亲是否改嫁,毕竟他永远是母亲的孩子。
母亲只要做她喜欢的事情就好了,若是後爹人品好丶样貌佳,他也会认的。
至于爹爹,他会安慰他,也会陪在他身边。
如果他又哭起来,那就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如果他又睡不着,那就让徐内侍再煮一碗安神药就好了。
。。。
小菇怀孕之後,胃口很刁钻,她觉得掌柜的亲自下厨做菜,用心很好,但还是不要用心比较好。
一桌的菜,她小心翼翼吃了一口炒鸡,就捂着嘴巴匆忙吐去了。
云棠不信有这麽难吃,夹了一块小的尝尝。
呕!!!
呕!!!
两人在厨房,一人拿一个瓢,舀水喝。
“那鸡一定死了很多天!”云棠愤愤。
小菇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被侵略过的厨房,诚恳道:“可能不是鸡的问题。”
云棠惆怅地看着外头的天光,还有七日就是嘉嘉的出嫁之日了,嫁衣都缝好了,梁老板却依旧无影踪。
有点怀疑,莫不是个貌美负心汉?
两人就这一复杂问题,饿着肚子在厨房进行了深刻的丶触及灵魂的探讨。
云棠认为世上就没有一个好男人,根本不值得托付。
俊俏梁老板凄惨降级成梁阿狗。
小菇从前不认同,但如今也十分赞同,与掌柜的一同痛骂梁阿狗。
因为自她怀孕後,小竹整日不着家,不是都说会演到生完孩子,怎麽到她这刚怀孕就暴露了真面目。
呵,男人。
因为要成婚,云棠给嘉嘉提前放了假,小菇日後要怀孕生子,三小只就只剩下一个小渔,铺子里人手实在不足,她便又招了三个姑娘在店里学着,若有好的,将来放去城东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