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
平日护卫昭昭与范闲的暗卫,沉默地跪在房门外廊下。
澹州城内及周边所有略有名望的大夫,都被连夜“请”至府中。
他们在老夫人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为昭昭处理伤口、止血包扎。
然而,面对那把匕上附着的无名剧毒,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他们凑在一起低声商议。
最终纷纷对着老夫人颓然摇头,眼神躲闪,嗫嚅着:
“此毒……闻所未闻……恐非人力可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大夫们进进出出。
带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范闲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昭昭床边,紧挨着床沿。
他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背脊佝偻,仿佛被无形的千钧重担压垮。
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始终锁在昭昭惨白的小脸上。
看着她因剧痛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时蹙起的眉头。
看着她干裂失血的唇瓣。
每一次,昭昭因体内毒素折磨而出一丝微弱的痛苦呻吟,或是身体无意识抽搐一下。
范闲蜷缩的身体都会跟着剧烈一颤。
他紧握着昭昭露在锦被外冰凉小手的手指会瞬间收紧。
随即又像被烫到般,强迫自己放松力道。
老夫人拄着拐杖,神色复杂地扫过床边蜷缩的少年。
“费介先生联系到了吗?”
心腹暗卫躬身回报。
“启禀老夫人,费老正在北齐执行秘密任务。
院子那边已经八百里加急密信召回,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范闲闻言。
久久未曾转动的眼珠突然震颤。
握住昭昭锦被外的手,不敢再松开。
生怕一旦松开,就会永远失去她。
那只小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无时无刻不在凌迟着他的心。
他嘴唇无声开合,一遍遍自责道:
“昭昭……我错了……
“我不该提议晚上去海边……不要离开我……
“你答应过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别抛弃我……”
费介留下的珍贵伤药、解毒丸被悉数用上。
但收效甚微,只是暂时吊住昭昭一口气,延缓毒素蔓延的度。
一刻搞不清楚匕上的剧毒是什么,她所中之毒便无法根除。
人来人往。
范闲的目光固执地从未离开过昭昭的脸。
老夫人亲自端来的参汤,周管家低声的劝慰,皆被他隔绝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