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云应声而滚。
李玄麟则是更换衣物,安抚太子,在午时出宫上轿,暖轿行到庐舍旁,庐舍里谈笑声不断。
“燕统领从哪里弄的两箩筐糖饼?”
“酸枣门内那个卖糖饼的铺子,小孩让个外地牙人掳走,冲着燕统领喊救命,燕统领把小孩拎回来,这是糖饼铺子送来谢她的。”
“燕统领有这善心?”
“善心有,但不多,她把人小孩胳膊拎脱臼了。”
“那牙人呢?”
“跑了……应该是跑了吧……衙门没找到人……”
李玄麟听在耳中,眼睛里有了笑意,还未勾起嘴角,就听轿外有人朗声道:“郡王,吃个饼。”
随后传来罗九经的怒斥声:“别挡道,让开!”
李玄麟伸手,掀开轿窗帘布,侧头向外看,就见许多快行从庐舍中出来,笑容还在脸上没有淡去,一人手里拿一个糖饼,看着轿子前方。
一个黑糁糁的青年喊了一声:“燕屹,别胡闹,当心燕统领抽你!”
李玄麟听到“燕屹”二字,松开帘子:“九经,还不走。”
琢云竟然有这闲心,拿鞭子抽燕屹。
“郡王,这就走。”罗九经高壮,像一座山,落下的阴影遮住燕屹,伸出蒲扇般的手掌,搡的燕屹往后一退,“让开!”
燕屹眼皮一掀,眼中尽是冷光,站稳脚跟,似笑非笑,让到一边。
暖轿再次前行,就在轿窗靠近时,燕屹瞅住护卫、内侍之间的空隙,一头扎进去,扒拉到轿窗边:“郡王!”
他的面孔骤然出现在李玄麟面前,轿子猛然一晃,抬轿子的内侍迅稳住身形,护卫“唰唰”抽刀,蜂拥而上。
“燕屹!”
“燕都头!”
白显章和快行失声叫喊,围上前来,不敢对着轿子拔刀,挤开内侍,站到护卫身后。
李玄麟心平气和:“落轿,都退下吧。”
抬轿内侍蹲身,等暖轿底座落地,才卸力,护卫虎视眈眈,收刀入鞘,杵开快行退下。
李玄麟不下轿,仍旧用手指撩开轿帘,看向燕屹。
燕屹正在抽条,人长高了,是少年特有的瘦,带着一股向上生长的劲,长颈而高结,嗓音则开始往下沉,不像从前那般浮着。
燕屹一把扯开轿帘,李玄麟的面孔露出来,围拢的人群悄然安静,几个小娘子娇羞地走过去,又走回来,又走过去。
他把油纸包起来的一个糖饼伸进轿里:“给你。”
李玄麟低头看一眼他的手,手指甲贴着肉修剪,指腹上粘着糖油,除此之外很干净,虎口处有薄茧。
一点多余的指甲都没有,像琢云的手。
他接过糖饼。
燕屹扬起轿帘,两手搭在轿窗上,上半身趴下来,下巴探进轿内,轿帘落在他后背上,张扬的一笑:“郡王,逮住你说句话可真不容易。”
李玄麟一手拿起糖饼,一手张开在糖饼下方,咬了一口,糖饼酥脆,细碎的渣子掉在他纤长白皙的手掌中,一点都没有撒出去。
燕屹笑容一点点落下,变得满脸戾气,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晃:“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