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驰躁狂期越来越少,抑郁状态也随之减轻。
不过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更加阴郁。
这让原本两月後就要离开的楚斯年,硬生生拖着病情多留了一个月。
他这次出行,归期不定。
为防陈驰父亲再次作恶,楚斯年走前见了父亲。
他许久没见到楚庄了。
从前那个庄园因死人而报废,楚庄搬去了另一栋别墅。
当他踏入会见楚庄的第一步,楚斯年便没忍住,在一旁草丛吐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胃里腾空,咽喉肿痛,他才进到房子里。
楚庄正在厅中等他。
楚斯年未曾擡眼的说:“把陈兴送入监狱。”
楚庄一定在暗中观察他的行踪,关于陈驰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条件呢?”
楚斯年觉得恶心,眼前似乎烧起来般晕乎,“我会回来,瑞士一行後,我会回来。”
楚庄淡淡看着这个儿子,说:“我这个父亲,就这麽让你恶心看一眼都不行?”
楚斯年咬牙,眼眶通红。
彼时羽翼未丰的他,只能做一只囚在冰冷权势下卑躬屈膝的鸟。
楚斯年跪下,膝盖碰撞地板发出轻微响声,他深深弯下脊背,额头触底,“求您,把陈兴送到监狱。”
他是怎麽回来的。
楚斯年不知道,他进了司机的车後便昏过去。
一睁眼自己已经到木屋,面前便是陈驰那种阴郁的脸。
楚斯年朦朦胧胧,下意识地说:“你很快自由了。”
陈驰沉默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摸摸他烧红的额头,“你病了。”
楚斯年听不清他在说什麽,执拗地闭上眼说:“怎麽不笑笑,你自由了。”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到了,楚斯年的身体已经差到行走不便的地步,他拙劣地在陈驰面前掩饰。
陈驰也只是悄无声息地从病人,转换成照看他的角色。
临别那天,楚斯年很高兴。
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被治愈。
他缓慢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满目飘零枫叶。
他才意识到,原来是秋天了。
楚斯年脸色白得可怕,裂开阔别已久的浅淡笑容,秋日暖阳穿透了他瘦得可怕的身体,与光线融化在一起。
他转头对病情大好的陈驰,笑着说,“外面好亮,你要多出来走走。”
他说:“我们两不相欠了。”
楚斯年头也不回地离开,将陈驰牢牢隔绝门外。
陈驰在木屋里停留了很久。
他照常吃饭,照常出门,照常睡觉,身边总是会出现楚斯年的身影。
只是他触摸不到,他觉得一切都没有变过。
直到某一天,有人替他办理了新的入学手续。
他受到了警方的传唤。
他才恍然发觉,那时楚斯年流着泪说他自由了,是什麽意思。
陈驰从警院出来时,头顶有飞鸟盘旋着卷向天空,卷来了阳光,卷来了花香,卷来了美梦,卷走了哀伤。
原来他人生的梅雨,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