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双方角色调转,背景也变得凄凉诡异。
弟弟的掌心汗湿,正在发颤,抱紧哥哥挪动到一面影壁墙下,让嬴曦观察灰白色的墙面,散射状血迹,勾勒出人形轮廓。
他指了指:“哥哥说,这是怎麽弄的?”
嬴曦自然说不出话。
嬴荡满意地抚弄着兄长的唇片:“乖兄长,小时候你总喜欢琢磨这些,总是对着我讲,弟弟给你交份功课。”
嬴荡单臂托住嬴曦,另一只手指向血迹。
他的修长手指描摹着,声线华丽。
“你看它只有六尺,幅面略宽,应该是个女子,还得是年迈发福的老人。”
“咱家老仆妇,唯有母妃的乳娘而已。”
“为何她会贴着墙死?”
“是刺客涌进王府杀人,乳娘视母妃如己出,她必定得了父王授意,将母妃改扮成丫鬟,带母妃搏一搏生路。”
“刺客乱刀斩向乳娘,乳娘护住身後的母妃。”
“中刀无数迸出热血,形成了这片人形的血迹。”
“然後乳娘死了,母妃也难逃遇害。”
嬴荡的嗓音带颤,抱紧嬴曦去找更多血痕。
那样子就好像儿时兄长抱弟弟去看灯展,嬴荡又指向一处断壁残垣,地上扔着把斧子。
嬴荡嗓音饶有兴味:“哥,你猜这里死了谁?”
嬴曦依然说不出话。
于是永王自言自语:“我猜是咱们车夫突然冲出来,要给那刺客头领致命一击,被对方躲闪缴械,重斧劈得他脑浆迸裂。”
“你我走时,车夫刚当了爹。”
“至于他的孩子,恐怕也不好了。”
永王边说边走,却不给嬴曦任何回应他的机会。
他似乎宁可让嬴曦,永远处于这种易被掌控的状态,也不愿意再见到嬴曦挣扎,听兄长再说任何欺骗自己,惹自己难受的话。
他的精神状态,因为亲眼见到父母遇害现场,永王变得更加恍惚。
他很容易受到刺激。
嬴曦感觉到抱住自己的弟弟,正在紧紧攥住两人相连的衣服。
嬴荡凤眼盛着的深灰色的瞳孔,时而闪烁,时而紧缩,时而让嬴曦认为,弟弟看到了许多自己看不见的幽灵掠影。
“哥,我看到父王了。”
嬴曦心头一颤。
嬴荡手指指向不存在的虚空,那是永宁王的抚琴台,可那里分明什麽都没有。
两人接近抚琴台。
脚踩积年堆叠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响声。
嬴荡嘴角咧开道:“我看到爹在那里弹琴,身边围满了刺客,为首的让爹跪下叩谢皇恩,说咱们这皇族旁支交了天运。可是爹早就服了毒,嘲弄他们道,士可杀不可辱。”
“血洒琴面,惹恼了刺客。”
“刺客在他遗体补上一剑又一剑,最後割下他的头。”
突然嬴荡当真煞有介事那般,左手亮出短刀,他的脚步踉跄,到处划周围不存在的虚影。
他这般动作,嬴曦跟着视线飘忽。
嬴荡短刀的刀刃,割断抚琴台四周枯萎的藤蔓,错落了四周的光影,晃得嬴曦头晕目眩。
“杀!杀!杀……”
抚琴台周围垂下无数杂乱的藤蔓,此时早已被刀锋斩得干干净净。
嬴荡抱着嬴曦转圈,永王发出清亮的嗓音,他也许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