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梳着双蝉髻,像是两只竖起的兔耳,圆溜溜的眼睛也像是兔子。
心善又好骗的兔子。
苏柏安正要质疑女儿的说辞,她小时候补过头,身体极为燥热,大冬天都敢赤足去玩雪,这点微末小风哪能冷到她,但随即就看清站在女儿旁穿着披袍的小王爷,心中了然,马上惭愧道:“哎呀,怪我怪我,怎麽能让贵客在门口说话,快请进。”
“丈人严重了。”宁玠颔首为礼。
一行人终于进了门,王府的随从还在後面的马车上不断卸下礼品。
早见识过王府聘礼的架势,这三辆车的礼品已经不能再勾动衆人的目光。
苏家的大门一关,看热闹的群衆如鸟兽散,各自回府去传播今日的见闻。
苏悦不过出嫁几日,就觉得家里的一桌一椅都格外怀念,甚至在家里的房子里她都不会感觉那麽憋闷难受。
许是因为出生就住在瓦房,她更习惯那些普通的砖瓦木头,对王府奢华反而不适。
民间有说法,贱名贱地好养活不是没有道理的事,至少跑在田舍上的小儿很少有像宁玠这样的琉璃子。
“我们仔细查过府里上下,有几个下人承认被收买做出这等无耻之事,好在悦娘无事,否则杀了他们也难消我心头大恨啊!”苏柏安说起这件事,还是气得不轻。
“现下我已经将那几名恶奴扭送官府,这样勾结外人,叛主之奴可不敢再留下。”
苏悦听阿耶再说起,心里又是一阵後怕,若不是有假神仙的提醒,她压根不会随身带着匕。首,若没有匕。首她恐怕早不知道擡到哪里去了。
“至于悦娘t刺伤的那几人……”
苏柏安惴惴不安了几日。
大唐律例上有关持械伤人的定罪有好几种。
“他们几个为劫犯,劫的还是镇国王府的人,就是捅死了圣人也不会治罪。”宁玠认真道:“往後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苏柏安欣慰道:“有小王爷的话,我没有什麽不放心的。”
虽然宁玠比不上太子,但是太子想来不会这麽维护苏悦,苏柏安对女婿越看越满意,唯一就剩他身子不好这个缺点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苏柏安又叮嘱苏悦要好好照料小王爷。
苏悦乖乖应了。
两人在苏府吃了一餐饭,又小憩了半个时辰,这个时间里宁玠还与苏柏安手谈了一局棋。
苏柏安虽然好棋,但是下得奇烂,不说被杀得片甲不留,也输得一塌糊涂。
但他还是很高兴,小王爷棋技高超说明他厉害。
他可不是那种仗着自己岳人的身份就要女婿处处伏小做低丶藏拙卖蠢的人!
林氏在旁观完棋,心里就琢磨:小王爷心思镇缜密,下手狠快,这样的人为什麽会看上悦娘呢?
同样身为直觉敏锐女子,苏贵妃在宫里看见这样一对璧人时,也是这样想的。
宁玠这样的人会死心塌地爱上一个女子,怕是他自己都不会信这样的鬼话。
外面的传闻却能传得有鼻子有眼,一日比一日猖狂,他没有在里面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事。
可娶苏悦,对他又有什麽好处?
短短的几日内,琥珀玛瑙还没能查到有用的信息,关于宁玠的真实用意苏贵妃尚不能明白。
“德安郡主的事让苏氏受惊了,吾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也罚了她闭门思过,往後她不会再来寻你麻烦。”
苏悦诚惶诚恐回道:“劳圣人费心了,妾并无大碍。”
与宁玠要追究到底的姿态不同,苏悦显然好说话得多,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郡主的事着实他头疼了好一阵,宁玠这边他不得不给出说法,甚至为此还允许他更新了羽林卫的装备。
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应该派禁宫侍卫去给他保驾护航。
回过神来的皇帝继续和颜悦色对苏悦道:“答应兰殊要赏给你马车正在少府监打造,你要是得空有闲也可以去看看款式花样,提提意见,至于两匹马,叫兰殊去羽林卫的时候顺便带你去选一选。”
苏悦再次谢恩。
皇帝说完後,轮到了宁皇後。
不管贵妃後背如何对付宁皇後一派,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所以苏悦从前没和皇後正面交恶过。
此刻宁皇後优雅端庄,还笑着提点苏悦有关王府的事,希望她能早日适应王府生活并照顾好小王爷,最後命人捧来一盒子贵重首饰。
“这些都是今年少府监送来的,花样款式都是你们年轻娘子喜爱的,吾年岁已大,不适合这些了。”
苏悦马上道:“皇後端丽冠绝,珠钗环饰只能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