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遗书,如同揭开了一层血淋淋的幕布,将十年隐忍、十年血泪、十年复仇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后院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姜若兰仍在全力施救,温和的生机之力源源不断输入陈砚体内,试图挽留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生命之火。
然而,陈砚本就油尽灯枯,又经溺水重创,心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柳芸娘跪在丈夫身边,紧紧抓着他冰冷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砸在泥地上。
她不再压抑哭泣,却也没有嚎啕,只是那低低的、绝望的呜咽,比任何嘶喊都更令人心碎。
苏明收起了凌月碎星剑的锋芒,黑衣上的符文幽光沉寂下去。
他看着眼前这对夫妻,冷硬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叶启灵默默收回了木灵珠,碧光敛去,她月蓝的裙裾在夜风中轻摆,眼中充满了悲悯。
子无双腰间的竹笛停止了震颤,他清冷的眸子注视着柳芸娘,仿佛要看透她灵魂深处那十年的煎熬。
里正和衙役们早已被真相震得目瞪口呆,看着柳芸娘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不解,还有一丝
难以言喻的复杂。
“芸娘”
叶启灵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大哥的遗书”
“我们看了!”
柳芸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那张曾经温婉秀丽的面容,如今只剩下苍白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唯有一双眼睛,在泪水的冲刷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和绝望后的平静。
“他都说了?”
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苏明扬了扬手中的遗书。
“他说,是他策划了一切,诱使欺凌,提供媒介。你是执行者!”
柳芸娘凄然一笑,目光温柔地落在昏迷不醒的丈夫脸上,仿佛在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啊总想把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伸出手,颤抖着抚过陈砚瘦削凹陷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
“瘫痪十年生不如死看着自己的妻子被百般欺凌羞辱哪个男人能忍?”
“他恨恨得骨头缝里都渗着毒!可他动不了连自杀都做不到!”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
“那些畜生!孙大膀抢走我绣了三个月的‘百鸟朝凤’,只扔下几个铜板!”
“张铁锤嫌我绣得慢,一脚踢翻了药罐!李百川用几块破石头骗走了我娘留给我的玉簪!吴玄通那个妖道,说我夫君是恶鬼附体,要烧了他!”
“周扒皮的印子钱利滚利,逼得我三天三夜不合眼绣到眼睛流血!赵守正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收了他们的钱!他不管!他纵容!”
她的控诉如同泣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让听者动容。
“陈砚恨啊恨自己无能!恨这世道不公!”
柳芸娘的泪水再次汹涌。
“是他是他告诉我,要忍!要忍到极致!忍到那些畜生以为我们就是可以随意践踏的烂泥!”
“他让我故意绣得慢一点,让他(孙大膀)等得不耐烦故意在周扒皮来催债时,当着他的面咳血故意在吴玄通来时,让他‘看’到砚哥枕头下的玉佩‘光’他是在用自己的残躯当鱼饵!引那些恶鬼上钩!”
她猛地撸起自己左臂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