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之灼灼(一)
人生而不平等,上位者可掌千万人之生死荣辱。
你,又想掌控什麽?
(一)华莲
那一年,她十八岁,而他才只有十三岁。
过往种种,大梦一场,我却有一种永远沉溺于其中而再不醒来的奢望,不管那是不是一场噩梦。
……
少年蜷缩在地毯上,四肢存留着被粗糙的绳子捆绑过後的痕迹,背脊片片青紫,瘀血渗了出来,形容可怜,而别人无法感受的是,他的内脏像被烈焰烧过一样滚热,皮肤上却只有冰冷的温度,太难受了,他不停的发抖,嘴唇被咬出血,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泪水,视野是十分模糊的,然而透过那腥色的光影,他却依稀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他的父亲——也是云国的英雄,他的铠甲从来都来不及卸下,因为他要时常往返于战场和军营之间,腰间的配刀则常年缭绕着亡灵的戾气,使得刀的主人也煞气十足,旁人不敢轻易靠近,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好人,却一生都忠勇无双。
此刻父亲的眉头紧紧皱起,眉间像是堆起了一片山峦,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感觉到了耻辱和难堪,一生英名被後代留下了肮脏的污点,很快便暴怒起来。
光影里的人似乎怒斥了一声,他努力去听,却什麽都没有听到,因指甲断裂而鲜血淋漓的手努力的擡起来,忍着内外煎熬的疼痛妄想抓住点什麽,却什麽都抓不住……因为原本就什麽都没有,一切都只是他绝望的期盼而已。
他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
然而身後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摩擦着地毯,轻缓丶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煞白,瞳孔慢慢放大,从骨髓深处颤栗起来,身上的血珠一滴一滴的朝四周滚去,然後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急切的想要逃脱,不顾一切的朝着房门爬,结果却是徒劳。
有人用脚狠狠踩住了他的小腿,说:“怎麽弄成这副样子?陛下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的。”
他再也挣扎不动,听到有人惶恐的回答:“今天早上国舅爷进宫向皇後娘娘请安,是国舅……国舅爷。”
“国舅爷?”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紧接着道,“收拾干净,不要有什麽痕迹,晚上陛下过来。”
“是……是!”
他再也哭不出来,紧紧的咬住牙,心底升起毁灭般的仇恨,在胸腔里缭绕成火焰,想要把碰过他的人丶给他屈辱的人丶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毁灭殆尽丶片甲不留!
他要所有人都去死!都去死!
……
夜已深,皇城云获宫中灯火辉煌丶笙歌鹊起。
年近不惑的皇帝因常年饮酒作乐丶精力透支而显出老态,但今夜他显然没有任何的疲惫之感,反而精神奕奕,每当面对着令他感兴趣的美人的时候,他都会精神饱满,绝对不会有批改奏折时的无力和厌烦。
皇宫中来来去去有各种各样的美人,随侍的人都见怪不怪,最多私下里对新任美人的身份猜测几番。
重重帘幕之外,则有宫廷乐师弹奏出勾/魂之曲,还有女歌者婉转相和,唱的也是催人qingdong的绵绵小调。
这个夜晚yini浪漫,但窗外风声却总是透着丝丝可以沁入骨髓的寒意。
寝殿之外突然响起阵阵急躁的脚步声,紧接着殿门被拍响,有内侍高喊:“大公主有要事求见陛下!”
一连喊了数声。
殿内的皇帝或许太过投入,竟然没有听见。
但乐师歌者们却不能装没听见,早就惶恐的停下了演奏,这时只听殿外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不留情面的道了一句:“撞开。”
殿门便很快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寝殿内的衆人纷纷下跪相迎。
负责撞门的侍卫和随行的内侍都留在了门外。
殿外夜风果然是极冷的,吹的大公主的脸色也冷的异常,她明明刚在皇陵主持完祭祀大典,就算大典过後立即啓程回来,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回到宫中,却不知为何这时出现在了这里?
风尘仆仆丶连宫衣都没来得及换上的的大公主走进殿中,听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声响,神色冰冷的骇人,她朝着被帷幔遮挡的龙床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殿内霎时一片死寂。
迫不得已,强行被打断的皇帝当然极其不高兴,一般情况下皇帝不高兴都会让很多人遭殃,然而这一次惹他不高兴的不是一般人,皇帝只好匆忙的穿好衣服丶推开帘幕走了出来,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华儿快快平身,这是刚回宫吗?”
大公主道:“儿臣领父皇之命主持祭祀,自皇陵归来,特来向父皇禀报大典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