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胃里已觉出饱意,阮笺云才停了筷子,放松地舒出一口气。
除去仍有些鼻塞发晕,她眼下已觉自己好多了。
又过片刻,神智清楚了些,才转向裴则毓:“玉儿去书孰了?”
裴则毓轻嗤一声:“你问得再晚些,她都该下学回来了。”
听他这般揶揄,阮笺云本有些下意识的赧然。然而转念一想,害她分不清白日黑夜的罪魁祸首又是谁?
这人居然还有脸笑她。
于是狠剐裴则毓一眼,冷哼道:“怪谁?”
裴则毓看她眉眼灵动,一副顾盼神飞的样子,唇角笑意越发扩大。
凑过去在她唇角啄了一下,乖乖领罪:“是我之过,娘子恕罪。”
阮笺云虽已接受了馀生都与这人绑在一起,但仍对与他这般温情的亲密不适应,不自然地挥开他的手,别过头去。
耳尖隐隐泛出红色,生硬地换了话题:“你日後别这般了便是。”
她躲闪的痕迹太过明显,裴则毓静静地望着她绯红的耳廓,眸光闪了闪。
她已经没有像最初那样抗拒自己的触碰了。
但他仍不满足。
他想要终有一日,阮笺云面对他的亲昵,不再是曾经蹙眉的厌恶,也不再是如今不适应的逃避,而是会扬起浅笑,如自己对她一般地回应自己。
可裴则毓人生二十多载,学得最透彻,最深沉的一课,便是蛰伏。
潜移默化,积羽沉舟。
他会不知不觉,蚕食她对自己的每一分防备,直至她重新被自己彻底地拢入怀中。
微微勾起唇角,决定暂且放过她这一次,配合地应声:“好。”
又主动同她道:“玉儿今晨向我问起,你预备何时会回书孰?”
他这一问,阮笺云才重新回想起此事。
在她原先的设想里,约莫明日便要去了,可如今染了风寒,便不得不多休憩几日。
于是斟酌着道:“约莫……再过两三日?”
一面说着,一面悄悄擡起眼,观察裴则毓的反应。
裴则毓将她试探的表情收归眼底,心底哂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急,待你风寒好全了,也来得及。”
这话说得倒是。
就算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可书孰里的孩子们年幼体弱,万一因她而过了病气,岂非得不偿失。
阮笺云点点头,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那你是怎麽同玉儿说的?”
提起女儿时,她眉眼间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如同一只坚硬的蚌,缓缓打开了自己洁白的表壳,周身流露出一种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裴则毓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深深望着她,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麽。
直到阮笺云从对面投来了疑惑的眼神,才如梦初醒般,掩饰地轻咳一声。
“我让她今日下学回来,自己来问你。”
说着,侧头望了望房中的滴漏。
“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她就该回来了。”
“你可以好好想想怎麽答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