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6章是谁装成他,找死!
朝廷发信,约晏熔金于城外和谈。
“二十七条法度一日不允,我们便一日不见钦差!”
晏熔金正给进水开裂的狼牙重新镀银。
银泥护住了狼牙的尖,他搁棍随口一问:“来的,是哪个?”
信纸正遮着陈惊生面庞,小幅地上下擡落,又顷刻僵住,猛地被放下!
“是——右相屈鹤为。”
她目光紧咬着晏熔金的脸:“他带了兵,你不能去!”
烘烤银泥的炭火惊得一窜,舔到晏熔金的指腹,他面容一抽。
“可我还真想看看,是谁装成他,找死。。。。。。”
陈惊生拍了桌子:“你敢!”
“你要是明知是坑还往里跳,私情为先,大局为後,你出不了城我先砍了你信不信!”
外头一声鸟叫尖厉,刺进屋内。
晏熔金起身,在窗边洒下鸟食:“我何时说我要出城了?”
他在陈惊生的鄙视中,侧转头颅,光吞没又吐出他灼烧的瞳仁,有种胆战心惊的疯狂。
“外面的鸟藏在树上,我捉不住;引他到里头来,门窗一关,他安有地逃?”
陈惊生後牙紧了紧,一巴掌拍在他後脑:“正常点,好好儿一个书生,装什麽尖牙狐狸,看着就烦。你嘴皮子要真闲得慌,滚去写信劝冀州起事!”
“每回一提到屈鹤为你就失心疯了?指不定他就是个骗子,跟何崇山说的一样,根本没死,只是想丢掉你这个包袱!”
晏熔金猛地掀眼:“不可能!”
“那你就给我证明你不是个累赘包袱!你要是被私情拖累,脑子再好用我也不敢跟着你了,我转头投奔王眷殊去。”
“你难道不知她做了什麽勾当?她勾结北夷,亲手将大业丞相送进敌营,只为给自己铺路!”
陈惊生敛目一眨,若有所思道:“借她势,要她命,也不是做不到。”
随即转头向他:“你也一样。你得让我明白,要成大业缺你不可丶非你不可!”
晏熔金呼吸一窒,伸手到胸前时捞了个空,只得磋磨手指,渐渐平静下来:“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起初他只是想亲手弑君报仇,并不在乎谁将补上那个位子。
然而他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为了真正的太平梦,他要自己亲自做。
屈鹤为不是傻子,在晏熔金要求他不带一兵一卒入城後,他两日无回音。
但到了第三日,在瞧见陈长望徘徊于城门外时,屈鹤为改了主意。
那是三十岁的陈长望,他脱下了道士装束,裹着银枝镶领的黑色长袍,顶着束起後刚触肩炸毛的头发,眉长横,眼含算计,唇似笑非笑地微啓半边。
一副蔫坏模样。仿佛已于虚空握住长刀,要进去捅杀了谁。
除了手中葫芦,同少年时再无相似。
屈鹤为心下一惊,记起自井州回京路上,陈长望对晏熔金道歉的那幕,想着决不能让他二人碰面。
于是次日清晨宵禁刚解,他只身站于扬州城楼下,在两扇重门缓缓敞迎时,擡脚踏入其中。
不消半刻,便有人接引他到知州府中去。
侍从引他到书房,朝里道一声“钦差来了”,却半天不见响。
然而里头茶炉吭吭哼着,还有纸张翻动声。
侍从低着头,不理会钦差变冷的目光。
“晏熔金,本官应约携圣旨而来,你为何不见?莫非有意戏弄朝廷?”
堆积在门口的阳光猛然一松,“吱呀”声後,冲进敞开的书房中。
开门的侍从低眉出去了,只他二人独处。
那在书桌上提笔之人,神色散漫,冷笑道:“皇帝都不知人事了,又是哪来的圣旨?你也不过是个披着他的皮。。。。。。”
略一掀眼,却仿佛被阳光陡然夹住了眼皮,笔下墨痕一歪,心里一空,他将手上东西往前一推,桌底的脚一伸,人如虾惊弹般猛然站起!
万物都模糊扭曲,只有扶着门框的丶着紫袍金丝腰带的人,百倍清晰真实地映在晏熔金瞳仁里。
像梦的开始,他质疑着真假;也像梦的结束,哪怕不是眼花,他也不敢相信。
那人憔悴而凛厉,左鬓的头发笼得不好,有一绺长长的蛛丝似的飘荡。
眉眼如旧。
不是替身!不是傀儡。。。。。。晏熔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就知道一定是他!
“屈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