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眉眼纹丝不动,淡淡道:“要去你去,我丢不起那个人,我不觉得家里的饭菜难吃。”
要不怎么说林氏跟她婆婆是一类人,都是死鸭子嘴硬,若是只为了口吃的向杏娘低头,那是打死都不可能的事。杏娘做饭是比她们香,可她们也没差到哪里去吧,不过是男人们穷讲究、爱攀比罢了,怎么就没见吃死人?
在女人们专属的战场,谁都不会承认自个技不如人,便是个驴粪蛋子也讲究个表面光不是。
小年前一天,丛孝两口子又去了一趟镇上,这次是年前最后一次采买年货,务必置办齐全,一直到正月十五都不会再来镇里。
鞭炮、水酒是必不可少的,杏娘又买了四条五花肉,三条留着年三十卤肉,一条家常炒菜吃。猪蹄、排骨也各有添置,左右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鲜肉放一、两个月都不会坏。
又去点心铺子买了瓜子、花生、炸巧果等零零总总一大堆,杏娘本就是个爱吃零嘴的。好容易过年空闲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吃杂食,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良辰吉时。
杂货铺的八角、桂皮、花椒等香料买了一小布袋,盐、酱油、醋也是少不了的。
往外走的时候,杏娘无意中瞟到地上一个箱子里装的干海带,顿时喜出望外。
这玩意可不多见,这是海里的东西,他们这里离海十万八千里都不止,平日里基本买不着,只有过年时才会从别处运过来卖。
想也知道价格定然不便宜,可卤海带的味道尤其的好,大过年的人都舍得花钱,买得人也多,且她爹说了,年节里多吃点海带有好处。
故而每次只要碰到干海带,杏娘从不落空,这次也不例外,毫不犹豫提了一扎结账,付完钱一脸肉痛,这也太贵了点吧!
丛孝好笑地看着媳妇儿的苦瓜脸:“咱们自个吃的东西用不着心疼,现下手头也宽裕,往后会越来越好的,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钱的问题。”杏娘长吁短叹,莫名惆怅。
“我是想到难怪人都说物以稀为贵,这么一点海带能抵我几个月的小买卖,一时有感而罢了。我的酱要是这般稀缺难得,价格指定就上去了,还不用愁卖不出去。”
丛孝轻笑出声:“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你别妄自菲薄,你做酱的手艺好,吃过的人都说好。口碑慢慢打出去,买的人就多了,咱们挣的就是个细水长流的钱,不指着靠这些大富大贵。”
杏娘一想也是,真要能赚海了的钱,那银子能不能到她手里就不好说了。
平头百姓过日子看重的就是个不显山不露水,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肚子里想的是什么,万事小心些不为过。
远的不说,就拿这次招待大哥一家的饭食,自打吃过一顿红薯焖饭后,丛信就转了性。
之前每回碰到他弟,言必说的度日艰难,生活不易等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来也是,谁会对一个穷光蛋诉苦,非但没有半点用处,还告知世人自个比穷光蛋还落魄,这不是上杆子叫人瞧不起。
丛信肯定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他身上的每一斤肥肉都透着精明,看弟弟这里榨不出油水,连见二老的时间都少了。
杏娘则是更加坚定了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行事准则,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他们家就是个穷光蛋,谁也别想来占便宜。
第111章
摆上水酒点心,插上香烛烧过黄表,送了灶神爷上天庭说好话后,临近正月日子过得飞快。
前一刻日头还在东边屋顶上挂着呢,下一刻离西边的树梢就不远了。金乌大人跑得也未免太快了些,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忙碌、短暂,人世间的苦乐也不总是参半的。
离年关越近,家里的事越多,家家户户忙着扫扬尘。
高到房顶、屋梁、墙角的蜘蛛网、灰尘,墙上残留的对联等都要一一清除。拿出长竹竿绑上扫帚,挨个房间的清扫,扫完后再清理地面的灰尘、杂物。
务必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也意味着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丛孝头上系了个头巾,身穿罩衣,前堂后院地转悠,房间里的边边角角都不能放过。
杏娘在扫西厢房,陈氏扫东边老两口的房间,丛三老爷负责堂屋和后院,扫出来的灰尘越多,霉运去得越多,来年迎好运。
清理完屋子的大扫除还不算完,拿了抹布擦桌椅板凳、床架衣柜,连灶台上陈旧的油脂也要擦洗干净。最后就是床单被套拆了换新的,趁着年前赶紧把换洗下来的晒干。
腊月二十七这天吃晚饭时,何竹端了一盘五个米团子来到丛家灶房:“婶子,这是我娘要我端来的,说是给叔婶添个菜,尝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