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场佬有两个,轮流着来的,都是村里的孤寡老人,无儿无女的,年纪大了干不动?活,里正?就安排他们在这里做点事,看着大家?的粮食,时不时翻一翻,要下雨了就赶紧拿篷布盖起来,每个月月底分得点粮食,这样既能让大家?轻松一点,他们又不会饿肚子?。
领了牌子?画了场地,那块地就明确是给长柳他们用的了,为期五天。
长柳将牌子?揣在怀里,瞧着天色还早,便又站在那儿和大家?说了会儿话,拉拉家?常,增进一下邻里间的感情,结果扭头就看见钟郎君和张青林背着背篓过来了,他的脸立马垮下来了。
“真不要脸啊,当年修晒谷场他们家?死活不出钱,修好?了倒是好?意?思来晒呢。”有人也黑着脸嘀咕了一句。
长柳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没出钱呢?
他不知道,这会儿突然觉得手里的牌子?有些烫手了。
说话的那个人见长柳脸色不大好?,立马解释:“不关你们事,那年青松出了钱的。”
“就是,要不是看在当年青松出了钱的份上,这几年谁愿意?让他们来晒啊。”有旁人附和着。
“没错没错,现在青松和他们分了家?,以后别?让他们来晒了,年年来晒,我们的稻子?年年都要少一斤。”
全被?他们撒泼打滚地扫进自己背篓里了。
“这儿还有一块空地呢,青林,这边。”
钟郎君没理会他们,招呼都没打,赶忙背着背篓朝长柳走了过去,到?跟前儿后不满地催促:“让开啊,那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干什么,眼睛长来出气的吗,看不见我过来了,还不快让开。”
长柳拧着眉心,不悦地提醒:“这这,这是我……”
“这这这,这个屁。”钟郎君直接一把推了过去,嘲笑他,“你个死结巴,话都说不利索还出来做什么,我要是你,我直接找根绳子?吊死。”
长柳没料到?他会推人,再加上身上没啥力气,就这样被?他推得狠狠摔倒在地。
那晒谷场是用石磙反复碾过的,上面?又撒了细砂,用石磙碾来碾去,碾成这硬邦邦的样子?,摔在上面?可疼了,长柳半天都动?不了。
“钟郎君,你们太过分了。”旁边那几个好?心的婶子?叔爹赶忙来扶长柳,“这是人家?长郎君先占的,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谁不要脸啊,这是晒谷场,不是晒人场!他没有稻子?赖谁啊?”
长柳好?不容易被?扶起来站着,感觉屁股有点疼,肯定?是摔到?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钟郎君噼里啪啦一顿骂,然后直接歪着身体背篓一甩,湿哒哒的稻子?哗啦啦地倒在了长柳的脚边。
长柳生气了,皱眉看着他,“这是我,我家?占的!”
说完准备掏出牌子?来,结果张青林又走了上来,看也没看他一眼,学着钟郎君的样子?,直接把稻子?往他脚上倒,哗啦啦的一堆,把长柳的鞋子?完全淹没了,都快洇湿了。
“你们太过分了!”旁边的婶子?替长柳抱不平,“你们家?里又不是没有晒席,非得来这里抢人家?的做什么?”
“我乐意?,我又没抢你家?的,你在这儿叫个什么劲儿!”自从分家?钟郎君撕破了脸皮后,现在也不装了。
刚刚他们在地里头打稻子?,看见长柳两手空空地去了晒谷场,就知道他是来占位置的,连忙先打了两背篓过来同?他争。
反正?不让长柳好?过就是了,长柳过得不好?,钟郎君心里才舒坦。
长柳拧着眉看他们,眼神一暗,却并未当场计较,而是转头对婶子?道:“没,没事,不说了。”
钟郎君和张青林只当他是怕了,哼了哼,拿起耙谷把稻子?摊开,还故意?往长柳脚下耙。
长柳没说话,一直拧着眉,他们耙一下,自己就动?一下,直到?挪到?屋檐底下去站着,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将稻子?翻晒开来,眼里全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以前顾着他是青松的爹爹,自己的公爹,有些事不敢做,怕坏了自己和青松的名声。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分家?了,他不怕了,再欺负他,那就得要人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哼,青林,走了。”
母子?俩看着长柳站在屋檐下那呆呆愣愣的样子?,便挑衅地看了一眼长柳,背着背篓耀武扬威地走了。
柏哥儿?不久后背着一小背篓的谷子?过来了,正巧看见长柳撑着腰慢吞吞地走过来,连忙上前询问:
“咋了你这是?”
长柳不想让他担心,便道:“没?,没?事,走路没?看路,摔了。”
说完便拉着柏哥儿?的手往回走,道:“不去?晒,晒谷场了,那边都晒满了。”
“啊?”
柏哥儿?有些气馁,他还特意?让大张哥他们提前打了一点?儿?出来,赶紧背过来占位置的呢,没?想到还是晚了。
可长柳似乎心情不错,搂着柏哥儿?往回走,道:“没?,没?事,我们去?,去?别的地方晒。”
到了家,林月沉又背着一背篓稻子?回来了,见着他俩以后愣了愣,问:“咋回来了?”
“那边晒,晒不下了。”长柳说,然后赶紧打开?院门,“放,放院里吧,我去?砍,砍两根竹子?来搭着晒。”
“行?。”林月沉和?柏哥儿?便背着稻子?进去?,放下的时候他还给柏哥儿?接了一下,柏哥儿?脸红红的道了谢,林月沉笑得更?开?心了,“不谢,别跟哥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