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她这样不计前嫌,知情达理的前妻吗?
当然,最主要的是,陆渊权势太大,又太聪明。她便是拼上所有,都动不了他一根毫毛。
说不定还会连累身边的人,跟着她一起陪葬。
她虽然不聪明,但一向识时务。
既然不可为,那就不为。
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一声不耐的催促。紧接着,“咣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些许。
一个身着簇新大红描金裙衫的妇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带起的风让发髻上的金步摇摇甩出残影。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明妩的母亲,林氏。
林氏甫一进门,目光便如探照灯般精准地落在了明妩身上。
她快步上前,担忧地问:“阿妩。听闻你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没?”
这句关心的话。就像一把钥匙,猝然拧开了明妩连日来,受到的委屈,恐惧,和被当作药引的屈辱。
她眼眶一热。
泪险些流了下来。
她快速扭过头去,假装望着窗外。
极力压制着眼就要汹涌而出的泪意。
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温柔变得有些炙热,透过盖在屋顶的梧桐枝叶的缝隙,从窗棂肆无忌惮地洒进来。
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斑。
一阵风过,那光斑就都摇曳舞动了起来。
待到光影重归平静,明妩也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波澜。
她缓缓转过身,对着已在主位坐定的林氏,敛衽深深一福,声音刻意放得平稳。
“劳母亲挂心,女儿……一切尚好。”
林氏接过春楠奉上的茶,漫不经心地撇了撇浮沫,浅浅呷了一口。这些饮茶的贵妇做派都是她来临安后,跟那些官夫人们学的。
眼皮微撩,目光淡淡扫过明妩略显苍白的脸。
“嗯,无事便好。”
这轻飘飘的“无事”二字,像根刺扎在春楠心上。
夫人总是这样。
什么都忍着,受着,自己扛着。
难怪明老夫人从不曾真正在意过。
她从小听老人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夫人就该把在相府受的苦楚,桩桩件件都告诉老夫人。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疼女儿的?
老夫人若知道了,定会为夫人做主的……
春楠再也按捺不住,跪到林氏勉强,冲口而出。
“老夫人有所不知的,夫人前几日险些都……”
“春楠。”明妩出声制止。
林氏搁下茶盏,描画得细细长长的眉毛一挑,看向春楠。
“险些怎么了?说下去。”
春楠得了允许,胸中憋闷许久的愤懑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还不是那齐蓝。”
“仗着相爷不在府中,竟敢胡说什么要用夫人的血做药引子治病。指使恶仆将夫人强掳了去,要放夫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