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林氏霍然起身,双目圆瞪,一掌狠狠拍在桌面上。
“哐当!”
杯盏被震得跳动了一下,温热的茶水从杯口溢出来。浅褐色的茶水,顺着雪白的瓷壁蜿蜒流下。
洇湿了桌布。
“岂有此理。一个连妾室名分都没有的贱婢,也敢爬到当家主母头上作践?反了天了!”
明妩心中一暖。
母亲,这是在为她动怒。
或许,自己长久以来真的误会了,母亲心里,其实是疼爱她的。
明妩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她要将自己打断离开相府的事,说与母亲听。
她到底只是一个才不到十八岁的姑娘。阅历浅薄,这些天,这些事,压在她心里,沉甸甸的。
连一个商量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遗漏掉什么。
若是母亲能……
“母亲,我想……”离开相府。
她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刚开口。
林氏训斥的话就已劈头盖脸砸下来。
“没用的东西。”
“被人欺负到这份上,连个声响都没有。你怎么这么窝囊。”
“看看你阿娘我,你爹当年带回来那么多不安分的?哪个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谁敢蹦跶,我打折她的腿,撵她出门。”
林氏越说越气,手指几乎要点到明妩额头上。
“你就是个没用的。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知道反击。”
“阿妩,阿娘早教过你,做当家主母,心不狠,站不稳。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现在好了,连个下贱胚子都敢骑到你头上撒野,你连自己正室的体面都护不住。怨得了谁?!”
她选择性忘记了,她忙着整天跟那些妾室吵架打架。根本没时间管明妩,不顺心了,就是训斥,责骂。
要她听话,要她乖巧,要她懂事。
从没有教过她,如何掌家,如何处理危机……
现在又来指责她没用,没出息。
林氏说累了,重新坐回椅中。见明妩乖巧地低着头一声不哼。心里的气消去了些,语气也放得柔和了几分。
“你是我的亲骨肉,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能害你么?”
“这次吃个亏也好,长个记性。往后,要多听听阿娘的话,记住了吗?”
春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满心期盼的老夫人能疼惜夫人,然而,等来的却是老夫人对夫人更深的苛责。
夫人明明才是受伤的那个啊,为什么要去指责夫人?
春楠想不通。
“老夫人。您是没瞧见夫人当时有多凶险。那刀……”
林氏打断:“那是她自个儿没用。”
“我早说过。要趁着那狐媚子根基未稳,就该牢牢抓住相爷的心。”
“只要男人的心在你这里,莫说一个齐蓝,就是十个,也翻不出你的掌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