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云熹先一步到了,见宫人们都面朝外将宫殿围得满当当,向内一看,里头二人只躲着不敢出来。他隐约看见,脸上一红,转头骂道:“前面宴会,这样的事怎麽还吵嚷起来,生怕不够丢人?”
几个管事官男子也不敢回嘴,听训後才道:“是位官小姐年纪轻,被惊到之後惹得宫人们来瞧。”
这宫殿本是供官员男眷更衣歇脚的地方,只是这屋子本就在最里头,寻常也不会有人跑进来,才被这二人钻了空子。
帷幔中的王明月脸色煞白,一身冷汗,被吓得连哭也哭不出来。虽说女男大妨并不严重,但他一个侍君和皇室宗亲混到一起,给皇室两重抹黑,再也不能抵赖。
他素日在宫中也都是端着规矩,若此事被宣扬出去,他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云熹道:“你先把那小姐带到隔壁空屋子里去,等陛下来了再去问。再领套男子的衣服扔进去,让里头人换了,一个人也不许往里瞧。”
他情知这是扳倒王明月的好时候,虽说被撞破地不巧,但木已成舟,现下也只有想着瞒住消息不叫外头人知道。唯心中暗喜捉奸成双,二人一个也跑不了。
一衆宫人有了主心骨便不再忙乱,仍是将这宫殿围地严严实实。不过片刻,陈承便来了,她示意身後乌泱泱一群宫人停下,单独与云熹问了几句。
云熹向後一看,见王丞相妻夫都在,很快就收回目光。他低声说了几句,又扬声道:“陛下,里头宫人羞愧自裁谢罪,乡主愧见陛下,在内室跪着请罪。”
衆人听见都面面相觑,很快就收回目光,充耳不闻。陈承便看向那小姐在的空屋子,示意秋月去问。
一时衆人到殿内坐了,丞相及其夫郎虽不明就里,却早察觉到风雨欲来,不肯坐下。陈承只淡淡道:“坐。”
王明月在内室中听到外头的动静,满脸泪痕,抖着手将新送来的衣服换上。他并不敢出去,低声问道:“如今可怎麽办才好?”
他不想去死。
陈晓已没了主意,知道她们定是逃不过一死,一时面色灰败。她手上并无人马,更没有其她让陈承忌惮的东西,能从宗人府出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不多时,秋月出来回话:“陛下,那位是柳翰林家的小姐。她说本是来寻间空屋子更衣,不想隔着殿门就被里头的动静吓住,猝不及防惊叫才引来宫人,不知里头是何人。”
陈承虽也动手了结过不少人,却并非弑杀之人。若按这里的规矩,宁错杀不放过,谁知日後这柳小姐会不会吃了酒胡说起来。只是陈承重活一世,也顾念生命来之不易,一时也下不了决定。
云熹也在犹豫,重活一世便是神佛眷顾,王明月和陈晓两个贱人活该,只是旁人确实无辜。若担忧损害皇家威严就冤杀了这位柳小姐,焉知她不会有重生之日?
因而他便也顾不得身份,说道:“陛下,侍身斗胆进言。安乐乡主吃了酒,淫辱宫人,那宫人已羞愧自尽了,本是乡主罪该万死。柳小姐在宫中胡乱走动,虽说惹得衆人跟着耽搁功夫,却也并无大错,倒是小惩大诫一番送她回去就是。”
丞相妻夫哪里猜不到这样的阵仗是为什麽,更不敢说话,只青白着脸呆坐在椅子上。
陈承听云熹这般说,也反应过来旁人并不知里头的男人是王明月,便笑道:“昭仪说得有理。她扰乱宫禁,只是年纪尚小,到底是母亲教导不严,就罚她母亲三月俸禄。”
随侍的执笔公公连忙记下,随即派人将她送到柳念安处,让她们连夜出宫去了。
在场的倒也有陈承特意叫来的皇室宗亲,本是提着一口气,担忧今日会血流成河。见陈承和云熹这般轻易就放过了撞破奸情的人,又轻描淡写说是安乐乡主淫辱宫人,便也都放下心。
当即陈承的姨母便进言:“陛下,陈晓虽说是至亲骨肉,但却不顾陛下宽仁公然违背宫规,臣以为断不可轻易饶过。依臣看,也不必审问,将她贬为庶民幽禁宗人府便是。”
陈承见宗亲们意见一致,丝毫没有好奇奸夫是谁的意思,微微垂眸。她端起茶杯,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才轻轻将茶杯搁在机案上。
她看了眼云熹,在拿不准会不会受到反噬时还是说道:“皇姨说得很是,只是到底是朕的亲姐姐。执笔,传朕旨意,安乐乡主陈晓不思皇恩浩荡,擅入宫闱,将其贬为庶人,幽禁栖封阁。”
话音未落,她已经察觉到一阵轻微的疼痛,只是比起先前来自是轻了不少。正犹豫如何处置王明月时,云熹便道:“陛下,她做出这样的丑事,为皇家声誉不便公之于衆,但也应秘密处死,如何任由她胡闹?”
说来也怪,云熹进言之後,那股缠绵不绝的疼痛便逐渐减轻,只剩微不可查的痛感。她又看了眼云熹,见他有些焦躁地卷着手帕,心底一软。
她想了想,还是不必再去试探世界意识的底线。何况陈晓被贬为庶人之後,论起继承权就排到所有皇室宗亲後头,不必再去处理。她心中也有些担忧,万一真的处死陈晓,她也重生了怎麽办。
早知今日,她就该早早将云熹接到宫里,也不必让陈晓出宗人府闹了这一场。
因而叹道:“昭仪所言有理,只是朕之同胞姊妹只剩她,朕也于心不忍。好了,夜已深沉,尔等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宫人们见状,也不好直接进内室,只在门外传旨,要陈晓自己出来认罪。陈晓没想到自己虽被废为庶人,到底还活着,便连忙膝行出来认罪。
陈承看也没看,让宫人们拖走她後就示意旁人离开。尽管丞相妻夫未动,旁人都有眼色,别管这妻夫俩是定了今日求见贵君,还是此事与贵君有关,都不是她们能过问的。
待旁人离开後,云熹便让宫人们背对着守在外头,一个人也不许回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