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郎这才颤巍巍到了内室,见果然是王明月便泪如雨下,看向他的目光既是可悲,又透着恨意。
他也不便说话,示意王明月跟着出来请罪後,便也默不作声跪在一旁。
陈承看着王明月,面不改色问道:“今日宫宴,为何贵君与陈晓在一处?”
王明月垂头不敢言语,只重重磕头,一连三四下就把额头磕破皮,青红一片。云熹见这个害了表姐和云家的贱人这般状况,心中满是喜悦,只是不好进言。
尽管并无一夜,但丞相似乎一瞬便苍老许多。她无力地跪在地上,哭道:“臣教子无方,求陛下降罪!”
陈承见她这般,沉默片刻便也不理会,只看向王明月道:“传太医,给他诊脉。”
这边尚且未曾完结,忽然有寿康宫的宫人来回话,闹哄哄的。不过片刻,秋月去那边问了话,便带着一个老公公过来。
那老公公忙跪下请安,随即便道:“陛下,奴才是刘太侍身边伺候的人。因今日散得早,宫里未能及时铺床整顿。左偏殿人手不足,临时让我们右侧殿的人去帮衬,却无意间发现王太侍的枕下放着此物,还请陛下过目。”
说着便双手呈上一个纸人,秋月连忙接过来递给陈承看。陈承就着秋月的手一看,见上面写着的是原主的生辰八字,当即怒道:“竟在宫中行此邪术,传钦天监监正来!”
她并不太相信这些东西,说到底,若真有用,天下人早就都去钻研这些了,何必还寒窗苦读。但她听老公公话音,这竟是王太侍宫里搜出来的。
既然如此,也怨不得她借题发挥了。
云熹在陈承身边坐着,见果然是写着表姐生辰八字的纸人,上头还用朱笔写了不知是什麽的东西,当即大怒。他马上道:“陛下,定是王太侍与安乐乡主合谋,定要查清此事,万不可轻饶。侍身即刻令尚规带人搜查,务必将这些东西搜查明白。”
见陈承答应,便马上让宫人传尚规过来。
原本等待发落的丞相妻夫和王明月也被突如其来的事弄懵了,跪在一旁不敢言语。正巧太医过来,见此情景也不敢东张西望,连忙依令给王明月把脉。
她不敢轻忽,当着衆人的面给双手把脉之後方道:“啓禀陛下,贵君脉息虽弱,似是已有半月的喜脉,只是不大真切,须得半月後再行确认。”
陈承闻言道:“你退下吧。”
王明月听见自己腹中有了孩子,一时更不敢言语,垂眸等待。自云熹入宫,陛下就再也没有和他同房,他哪里来的凤胎不必多说,陛下也心知肚明。
王丞相更是几欲昏厥,她本是顶级聪明之人,如何能猜不到陛下话里的机锋。她再次请罪,陈承却只看向王明月。
“这样说,你与她也有了孽胎,通奸时日倒是不短。”陈承冷笑一声,“历来宫里出现这样的丑事,都该直接处死以儆效尤。”
“事已至此,臣侍无可辩解,求陛下速裁。只是,只是臣侍肚子里的孩子是乡主血脉……”
王明月面带悲色,他不想死,但眼下并没有别的求生之法。但凡肚子里的孩子大些,也可称为陛下的皇嗣,偏偏只有半月。
王丞相只有这一个爱如珍宝的儿子,尽管恨他带累家里,做出这样的丑事,但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处死。何况王家也必然被陛下厌恶,她也得想法子让陛下饶过王家。
她咬咬牙,重重磕头道:“陛下,臣自知罪该万死,愿献全部家财于陛下赎罪。”
陈承任由她们或是求饶丶或是认罪,目光在王明月的肚子上转了一圈。她虽想一劳永逸,却深知王明月好歹是主角。自己不按世界线走也就罢了,若真对王明月动手,谁知会不会有其他後果。
她见云熹在一旁紧紧捏着手帕,眉宇微松,说道:“你做出这样的丑事,皇家断不能容你。念在你母亲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执笔,贵君王氏,夥同他人在宫中大行巫蛊,褫夺其位份封号,贬为庶人,于尚织司为役。”
她冷眼看着王明月松了口气,命太医配制堕胎药,连吃一月,务必要将孽胎打下。
“王家教子不严,贬为幽州通判,即刻携家眷赴任。”
话音刚落,果然又是熟悉的窒息感,但陈承已经隐约明了如何对抗,便看向云熹。
云熹没想到陈承会征求他的意见,一怔後方才说道:“陛下,虽说王氏在宫中施行巫蛊,便是抄家也不为过。只是丞相为人仁爱慈慧,有大功于朝,若被裙带牵连至此,似是并不稳妥。不如就随意降为小官,令她仍旧为国尽忠便是。”
前世丞相发现王明月和陈晓联合谋害表姐後不过月馀就郁郁而终,云熹虽对王明月深恶痛绝,却也没有要把王家赶尽杀绝的想法。依他来看,表姐不宠爱王明月,陈晓就翻不起浪花,就更不会有表姐被谋害的事发生。
王家是死是活本就于事无碍,又何必多添几条性命在其中。
陈承忍着心脏被攥住的痛苦,佯装无意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既然如此,就依昭仪所言。”
她看了眼王文良,道:“你家里能有几个钱,抄家就过了。今日若非昭仪出言,我定不饶你们。明日朕便下发明旨,你就从翰林院编修从头做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