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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17页)

前者喉头微动,定了定神,方道:“父皇容禀。”

光熹帝嗯了一声。

“儿臣以为,当先勘灾,核定灾情难民以造册,再派遣钦差大臣去往各地赈济排涝。对已受水患侵袭的各州郡分以轻重缓急,分别施以赈给、赈粜、赈贷和工赈等手段。待灾民安置妥当后,再以租税蠲免等策令恢复民生②。至于那些瞒报灾情的蛀虫,”燕景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可等诸事平稳后慢慢论罪。”

“你说要先勘灾,朕问你,现在勘灾,又要到何时才能真正地安置灾民?”

光熹帝微微阖眸,不时发问。

“儿臣僭越,为免治灾延误,已在收到奏章后立时命人奔赴灾地,先行勘灾,算来时日也该差不多了。”

燕景祁两手交叠,垂目答道。

光熹帝这才睁开了眼,“好,事急从权,你能明白这一点,而不是拿着高谈虚论的东西糊弄朕,很好。朕再问你,你为何不先处置了那帮瞒报灾情的佞臣?”

“眼下治灾安民才是头等大事,若此时降罪,新替换上去的人未必能知首尾,或许还会误了救灾。二则也是怕夺官的旨意一下,犯事者会阳奉阴违,故意阻挠,不论是哪一条,最后遭殃的都只是无辜百姓。”

燕景祁沉声道。

“你既想到这一重,那又有什么对策之法?”

光熹帝脸色愈发缓和。

“赏功罚罪,”燕景祁唇角勾出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只说宫里的意思是救民为上,沿途官员治灾有功者,计功行赏,若存延误灾情之过,便功过相抵,若还有迟于赈恤的,事后查处,便全部罪加一等。”

“好,你既心中有数,治灾一事便还交到你手上,去吧!”

燕景祁躬身应下,又道:“儿臣不才,还有一事需父皇决断。”

光熹帝抬眼从燕景祁的脸上扫过,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此次遣派去宁州救灾的大臣,儿臣尚无头绪,尚书省也还无有定论,请父皇示下。”

光熹帝沉吟片刻,道:“工部侍郎项方海、监察御史梁相旬可担此任。”

“是!”

燕景祁得了光熹帝的准话,这才行礼离开,又直奔尚书省而去。

娄皇后看着人离开,心中大石落地。又陪光熹帝说了会儿话,直等到前者服下汤药,方才起身告退。

……

燕景祁开始整日奔波于宁州治灾一事,晨兴夜寐。可饶是忙碌至此,每日却仍会回太子府安歇,而不似之前一般住回少阳宫去。

元嘉随了燕景祁的起居,清晓送人出门,暮夜迎人归府,平日里更是三不五时的送汤送水,可燕景祁还是一日日的清瘦下去,元嘉也不逞多让,正月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顷刻间便化为虚有。

直到抵达宁州的项、梁等人送回第一封奏章,治灾救民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这样昼夜混杂的日子才暂告一段落。

可亟待解决的事情还有许多。

水患来得太快,知道消息的时间又太晚,各地虽也在极力安置百姓,可还是有不少灾民流散进了其他州郡。

春末转夏,逐渐炎热的天势也为这次水患注入了最猛烈的一击——

时疫——

作者有话说:①内容有引用《旧唐书》部分表述。

②为了写得稍微具备可操作性一点,当时查了几篇论文和期刊,本来想写进来,但因为换手机、换存稿软件种种原因,标题什么的都找不到了,只能备注在这里,以后有机会再把这些文献都补上去。

第79章逢惊变开年到现在,竟无一件叫人舒心……

“……怎么就你一个,沁姊姊呢?”

元嘉坐在聚广楼二层临窗的位席上等待,见柳安沅走进,一面迎人,一面不住地往后张望着。

因着宁州水患一事,上京城近来已办了好几场法会,说是要以诚心向天神祝祷国朝康平,也一并替灾地的百姓祈福。宫中嫔御,以娄皇后为首,自上而下裁减用度不说,还在城中设了善堂捐钱捐物,京内不少女眷都慷慨解囊,元嘉也着意添了不少。

“求神灵庇佑是一方面,可也不好事事都靠神灵。”

娄皇后如是道。

为此,上京已许久未见热闹了,连街道也冷清许多。

柳安沅自许婚谢韫暄后,便多了拜佛这一桩事,思及宁州之事,靖安郡主倒也不再一门心思的关着人绣嫁衣,不时也许柳安沅往慈恩寺拜佛。这回也是特意问好了元嘉与欧阳沁的空当,才挑着今日出府。本想着三人能忙里偷闲小聚片刻,哪成想,临到头来还是有了变故。

“沁姊姊有事呢,她家小弟昨日夜里发了高热,眼下还烧着呢,沁姊姊脱不开身,便只剩我了。”

柳安沅旋身坐下,叹气道。

“阿澄病了?怎的这么突然,可用上药了?竟也不告诉我一声!”

元嘉急道。

“实在是事发突然,”柳安沅蛾眉微蹙,“今晨出门前,沁姊姊没瞧见阿澄的身影,这才去了他屋子里找。发现的时候人都烧迷糊了,偏上京近来染了热病的不少,略有些名气的郎中都叫人请的差不多了。慌乱间想起我家常年养着医士,这才快马说给了我知,我又过来说与你知。”

“这、若是缺郎中,来我府上要人就是,”元嘉着急道,“太医也好,医女也罢,只管随她用!”

“太子连月来为宁州水患一事来回奔波,你又如何能讨闲?”柳安沅安抚般拍了拍元嘉手背,“沁姊姊也是不想你过分耗神。”

元嘉仍是着急,听了这话竟有些笨嘴拙舌起来,好一会儿才道:“那、当是无事的吧?”

“我是瞧着人被玉戟接进去了才走的。那医士在我家十几年了,旁的病不敢说,寻常头疼脑热还是能治的,你且放宽心。”

元嘉迟疑着点头,勉强放下一半的心,又问起其他事来,“可知道是什么原因烧起来的?怎的一整夜都无人发觉?”

“说是阿澄昨日下学的早,便和几个交好的小郎君跑到南郊水畔踩水去了,弄得浑身湿漉漉的回去。”柳安沅回忆道,“可回去后也是立时泡了热水、换了衣裳,还瞧着人喝完了姜汤的,哪知道半夜里还是发了高热。偏伺候的丫鬟白日里偷喝了几杯酒,守夜时打了盹,这才没留意到阿澄不好……可怜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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