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正道心起不解人
前人有话说道:“自古变不虚生,率由人事。”膏雨甘露不降,寒暑四时不当,大多是国运下降,灵气不稳造成。
继第一话隐探游医一事,在此续下正文。
二月廿六,天光小亮。
雨烟起身,对镜理好发髻,佩上红宝兰花钗,钗子是龙王法器,自是少有的形制。
离开龙宫,告别师父,此番还气运之历,希望别生出事端。
早晨空气微凉,花草的味道混杂在清风之中,绿裙女子来到雕花木门前,擡手将欲敲门,他起了吗?手指在门上叩响。
“请进。”声音透过门闷响。
雨烟推门进入,原茂正披着中衣站在衣架前,四目相对,他朝着雨烟浅笑。
“原府生活,你还习惯吗。”对方眉眼舒展,擡起双臂,示意来人为他更衣。
晨光迷蒙,雨烟走步上前,回:“原府好施为民,能留在原府是福气。”
她将男人的衣摆扶正,垂眸为他系紧衣带,暗蓝锦缎描摹出他修长身形,前後走动间,淡绿色裙摆轻轻扫过暗蓝色衣角,丝丝香味潜入鼻尖,檀木香中带有蜜的清甜。
雨烟擡头理衣襟,看见了原茂的脸,她先前未曾近看,而今一瞧,确是朗目疏眉,英气中露柔和,看得舒畅,高挺鼻梁上那颗小痣近在眼前,雨烟忙移开视线。
“你说你明年二月便会离开原府,你日後要做何事谋生。”原茂微微低头,看见整齐的发髻上一只红宝兰花钗。
雨烟理好了衣服,往後退一步道:“人之于世,不过生活与寻道,我要先寻家人。
对方语气多一丝新奇,问:“生活莫过亲朋与吃住,你寻的,是何道?”
雨烟闻言想起师父口中泽生二字,心中未有其形,目光不自觉飘到窗外,舒气道:“先为生活,後为寻道,我不便道明。”
原茂知她家人失散,理解对方话中意,走前一步道:“心道确如此,帮我束发吧。”
雨烟抿唇,无奈看着眼前人,对方慢吞吞眨了两下眼睛,也看着自己,早知脸面容颜为外物凭借,确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用脸的。
她跟着原茂去到镜子前,看着身前坐得端正的人,还是乖乖帮他束了发,“好了。”
身前人左右看了眼镜子里的发冠,雨烟透过镜子与他对视,他问:“你吃过早膳了吗?”
“并未。”雨烟是灵物,本无吃食必须。
“原府厨娘手艺很好,人也亲切,厨房在东边。”
“对了,下午你将我书案旁的那份书送到二郎君处,二郎君房间在北边靠山一道,你去了便能找到。”
“好的大郎君。”
雨烟礼貌行礼,漫不经心,我未拿早膳,他嫌我做得不妥?下回不能再出差错,恐被他赶走了。
原茂说完这些话便走出门,不知是去了何处,雨烟按照昨日带路小厮吩咐的,开始熏烫衣物,她拿起沉香轻嗅,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檀木蜜花味,闻着悦心。
可一会儿雨烟脑中又浮起那泽生正道,因果牵引表身,正道依附里心,跃龙门缺一不可,不过终日在原府,怕也难寻泽生之道,她轻叹。
熏烫完衣物後,雨烟打算先把书册送给那二郎君。
推开书房门,长桌上男子执笔,一丝日光透过云层,透过雕花木窗,照在他的鼻唇,日光炫目,那眼睛一擡,莞尔,左脸梨涡被阳光照出阴影,“有点无聊,你随便坐吧。”
雨烟回身,将门掩上道:“倘使无聊,该如何科考。”
“不是我,是你。”
怕我无聊做什麽,未等深想,雨烟又听闻他道:“帮我泡一壶杏仁茶吧。”
看来书册是要下午方能送去了,雨烟心里的计划被打乱,脚步散漫几分。
她走到向书房西侧,定眼瞧见那多出一张书案来,案上还放着一叠话本诗词。
雨烟点起茶炉小火,拿起石轮细细研磨杏仁,杏仁粉被倒进壶中,茶水翻涌,再下蜂蜜,香甜气味弥漫开。
雨烟倒出一杯茶送到原茂桌上,纸上只写了一半字,桌上人却迟迟不再落笔,她见得纸上点点墨汁弥晕,难道是气运缺失,连着文思不再?心中生出些许愧意。
砚中墨汁只馀少许,她拿起乌亮墨条研磨起来。
水墨打转交融,交织出诗赋文章,官帽朝堂。
“五日前春分,皇帝于朝日坛祭日,正遇日食,而後燔柴不燃,烟气不生,听说後面及时续上火种,于事无补罢了。当朝皇帝继位起便未为民生社稷做过实事,阳德受损,祭日也不会顺利。”
雨烟放下墨条,见原茂已端起茶杯喝了口道:“煮得比我好多了。”
说来七年前荣城地动,便是因天子无能折了江山灵运,後自己遭天雷,也是拜昏君所赐。
雨烟加重手中力道,道:“当朝皇帝本就功灵欠缺,连带着国运下降,天灾不断,国家遭殃,治国当选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