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君怕姐姐不高兴,连连摆手,“不碍事,不碍事的。”
张庭收回手,抿着唇抱了抱她,随即松开,“子君,万自珍重!”
罗子君神情立马变得庄严肃穆,拱手道:“山高路远,姐姐珍重!”
不远处,传来一道隆隆的马蹄声,两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转角冲出一道雪色的身影,不过瞬息,那人便勒马停下,笑道:“还好赶上了。”
方汀披着雪白的斗篷大步走来,面色有些发白,嘴角抿起一丝浅笑,目不转睛盯着张庭,将手里的柳枝递给她,“今晨绕到城北折的,差点误了时辰!”
张庭眉毛一扬,接过柳枝,温声道:“方姐姐怎么也来了?”
方汀身子羸弱,受风咳了两声才道:“妹妹远行,我岂有不送之理?”
张庭闻言朝她一拜,促狭道:“那庭便多谢姐姐厚爱。”
方汀低头笑了下。
时候不早,张庭扬了扬手上的柳枝,叮嘱她回程慢些,勿要受了寒气。
又转头看向罗子君,朝两人拱手道:“子君,方姐姐,张庭虽此番远去,但相逢会有时,还望两位各自保重!”
“姐姐再会!”
“妹妹保重!”
张庭定定望了她们一眼,旋即转身,头也不回踏上马车。
没一会,马车重新启程,离亭前的两人愈来愈远,直至消失在她们眼前。
车里,张庭靠在车壁垂着眼睑,摆弄手中的杨柳枝,见宗溯仪缓缓凑过来,还以为他想顽这个,暗叹年纪小精力旺盛,手才支出去,却倏地感觉肩膀一沉。
宗溯仪靠在张庭的肩上,握住她捏着柳枝的那只手,轻声安慰她:“别难过,我总会一直陪着你。”
张庭见惯了离别并不觉得伤感,但她感受肌肤上温热的触感,视线落在宗溯仪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只拍拍他的手,温柔笑笑:“好。”
宗溯仪牵起嘴角,眼睛弯成月牙,裹着披风,浑身被张庭干净清新的气息包围,望着身侧的人,哪怕远走他乡,他也觉得无比安心。
十日后,张庭一行人抵达泰州府。
此次回乡,张庭怕遇到胡县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特意避开鄞州府,绕路走京都-济州府-泰州府-通州府这条路。
只是旅途劳顿。这一路太过颠簸,眼看步入炎夏,烈日高悬,蚊虫频繁活动,驱虫药都用尽了,既然踏入泰州府地界,张庭便提议留在府州城修整一两日。
待到客栈放下行装,收整完毕。
张庭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顺道去见见张声。她写了一封拜帖命林秀珍送到张府。
见时候还早,便带宗溯仪出去逛逛,顺便备些手信送予邹、李两姐妹,嗯还有她的好师姐。
这还是宗溯仪第一次跟着张庭出来闲逛,他戴着帷幕,扯住张庭的衣袖,左瞧瞧右看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最后买了一堆吃食,幸好身后还跟着李瑞莲三人帮忙拿着,逛到一处布庄,宗溯仪扯着张庭进去,眼看越来越热,好多衣服需要重新置办。
泰州府的布匹做得十分好,两人挑花样,共选纱、罗共三十匹,喜得掌柜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还各送了只绣着鸳鸯的荷包给两人。
“女君、公子是来筹办婚礼吧?鄙人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羞得宗溯仪躲到张庭身后,转瞬想到这人自那日后还不曾给他任何承诺,仿佛那日清晨轻轻一吻只是自己的臆想,气得撇起嘴角,狠狠戳了戳她的后背。
哼,负心女!
背后的力道就跟小猫挠痒似的,张庭并不在意,但她一边和掌柜商议直接将布匹送到绿田县,一边背过手握住宗溯仪的手捏捏,安抚他。
果然身后霎时没了动静,张庭觉得好笑,宗溯仪总是容易生气,但却十分好哄。
待商议完毕,掌柜那边终于松口,将近酉时,张庭便带着一行人去食楼用饭,还给杜灶郞他们带了一份回来。
回到客栈,李瑞莲三人将饭食给杜灶郞他们送去,张庭领着宗溯仪在客栈内的庭院散步。
对面还有另外一对男女在闲聊,宗溯仪扯了片叶子拿在手里拨弄,突然问张庭:“绿田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张庭想了想,缓缓说道:“山清水秀,四季分明。”尤其是冬天,刚来那一会差点没给她冻死!
宗溯仪眼睛亮了下,那可真是个好地方!不像京都春冬还有风沙。
他扔了叶子走到张庭面前,一双眼睛如山泉水洗过般清透,定定望着她,润泽的薄唇轻启又立即合上,他耸拉下脑袋,情绪变得低落。
张庭知道他想问什么,下意识揉揉他如绸缎般顺滑的乌发,温声道:“那里民风淳朴,你不要多想。”
宗溯仪闻言抬头,嘴角漾开一抹笑容,“嗯嗯。”随即想到什么,一把拍开张庭的手。
他双手掐腰,脸上泛起怒容,撅着嘴道:“上回你就是这样,将我的头发揉得凌乱,害我被另外三个狠狠笑话!”
张庭摸摸被拍的手,心虚地望望天,看看地,忽然道:“呦!我还有一篇策论没写!”说着背过身快步离去。
宗溯仪错愕地张着嘴,反应过来追过去时,她已不见人影,直气得他牙痒痒。
转眼月升日落,客栈陷入静谧。
次日,张庭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成功收获了某人幽怨的瞪视,她心情颇好勾起唇角。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早食过后,宗溯仪将备好的水礼单子递给她瞧,张庭一瞥十分周到,没有值得补充的。
她收整下衣装,捎上水礼只带了李瑞莲赴张府拜访,留其余三名女子客栈看守财物、护着男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