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宗溯仪勾住她的腰带,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说:“你记得早点回来。”
小心觑了眼她的神色,补充道:“最迟……最迟得回来陪我用夕食。”
张庭莞尔一笑,握住他的手,承诺道:“好。”
……
马车车轮滚滚,在张府门前停住,张庭俯身下车。
张声早已在府门前候着了,见着张庭立即迎上来,热情邀她进去。
“贤侄总算来了,老妇离京后就盼着这一日!”
张庭含笑与她客套,路上观察这张府的布置,浑厚大气,典雅庄重,实在不像一般的商贾之家。
“伯母家中可是做过官?”
张声讶异:“确是如此,贤侄从何处听说?”
张庭遂把自己的猜测告知她,张声听了更加欣赏看着张庭,告诉她自己家中曾出过不少大员,只是近年来小辈不争气只在地方任小官。
张庭听闻觉得不妥,帮她找补:“朝廷恩重,在地方也是为百姓谋福祉。”
张声自知失言,附和道:“是极是极。”
张府亭台楼阁精美绝伦,花卉奇珍数不胜数,张声笑着邀张庭在园中赏景,还指着小池中的赤鳞鱼,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这是小女往庐山游玩时,带回畜养的。”
张庭低头一看,那尾鱼儿体型硕大,鳞片色彩鲜艳,游行迟钝,想必深得主人喜爱,才喂得这般痴肥。
她抬头看了眼主人的神情,叹道原来是爱屋及乌。
两人正愉快的谈天,一道粗粝的声音从头顶猛然炸响:“张娃子!老婆子的酒呢?!”
第48章
张庭被这突兀之声吓得浑身一震,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趴在假山上,眯着眼瞅她,面露审视。
张声也受到惊吓,正捂着胸口顺气,“族婶,您怎么老一惊一乍的?”
张恕一把拂开挡在脸上的银发,露出整张脸庞,她眼眶凹陷,两颊消瘦,酒气冲天,相貌和张庭见过的老人没什么区别,唯有那双眼神锐利如刀,仿若能穿透人的灵魂。
“哪来的后生,干张府做甚?”
张庭仪态端方朝张恕作揖,谦逊回话:“晚辈张庭,漳州府人士,此次回乡途经泰州府,特来拜见张伯母。”
“今日打搅前辈,还望恕罪。”
张声毕恭毕敬补充道:“这是侄女在京中遇到的俊才。”
张恕定定凝视张庭,看了好一会,片刻后收回视线,百无聊赖趴在假山上,喊道:“张娃子,给老婆子拿酒来!”
张声一脸愁苦,劝慰道:“族婶,您不能再喝了。”
半晌没得到回音,她着急登上假山去劝,便见张恕趴着睡着了。
得!省了一笔力气。
张声唤了婢子将人背下来送屋里休息,转头十分歉意对张庭道:“贤侄,今日……实在失礼。”
张庭不以为意,笑道:“老人家也是真性情。”
张声听了反而尴尬掩面,都为自家族婶感到心虚。
临近午时,张声特邀张庭用饭,“我知贤侄初来泰州府,特地置办一桌地道酒席,请!”
“有劳伯母。”
……
李瑞莲扶着满身酒气的东家下车,回到客栈,唤了小二送水洗漱。
张庭松开李瑞莲的手,说明日便要启程,让她也去修整。
随后独自回到屋里,泰州府的酒太烈了,喝得张庭头昏脑胀,她坐在圆凳上撑着额头,两颊酡红。
倏地,她身后的房门被推开,紧接着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张庭正闭着眼眸休憩,都不往身后看一眼,便轻声道:“手信都备好了吗?”
“嗯。”宗溯仪低声应道,旋即端着碗在她身旁坐下,舀了勺汤水递到她唇畔。
张庭感觉嘴边有什么东西抵住,睁眼一瞧,不解地看向宗溯仪。
宗溯仪见状脸色有些不好,她这是不信任自己?
他眼睫下垂,捏住勺柄的手紧了紧,解释道:“这是刚找掌柜要的葛花,泡水喝可以解酒。”
张庭微微张嘴,将汤水饮下。
宗溯仪这才牵起嘴角,笑逐颜开,又一勺勺喂给她喝。
饮毕,将碗盏放到桌上,撑着下巴望着她,温声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张庭稍感状态好些,闻言摇摇头,“用得不多,只是此地的酒水后劲大。”
宗溯仪放下手,轻轻搭在桌上,小声嘟囔:“以后少喝些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