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乱来,特意叮嘱一句:“小人私底下打听过,这位知州不光在凤仙声誉滔天,就是在整个漳州府的威望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切记避其锋芒。”
好半晌,高预婕才点点头,可心头翻卷的怒火怎么都熄灭不了。这个张庭走就走了,还留下这么多烂摊子给她,竟还升任知州?呸!
翌日。
捕快将县民召集到一处。
高预婕独坐高台,眼中略含微不可察的轻蔑,俯视底下的众人。
老先生都看在眼底,在心里叹了又叹,招手让人将昨日闹事的乱民带上来。
“昨日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严重的恶事。这帮百姓目无法纪、目无尊卑,竟敢聚众袭击殴打县令,藐视朝廷制度,藐视陛下威严,简直无法无天!”
她话锋一转,“但高大人仁慈,念在百姓初犯,忍痛不予追究。诸位日后需得日省己身,若要再犯必不轻饶。”
底下的百姓窃窃私语,不知在谈论什么。
老先生松了口气,这事差不多就这样过去了。
可高预婕却不满意,那些绑到台前的贱民并无半点悔过之心,底下议论的百姓也无丝毫敬畏之心,这将她堂堂县尊的颜面置于何地?
她昂首阔步走到台前,睨视底下的众人,衣衫褴褛,身形佝偻,长得又黑又丑,就这也配称之为民?
高预婕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说道:“本官虽初到凤仙,可对前任县令的功绩略有耳闻,在她主政期间百废俱兴,民风大振。然而,本官一路走来,发觉民生虽有好转,可许多章程潦草不堪,像县内收获的瓜果怎就售与济州府了?”
“天下海晏河清,全仰仗皇恩浩荡,六部尚书贤明,身为大雍子民应常怀感恩之心,将优质佳果多多运往京都,给诸位大人品鉴……”
“本官既蒙皇恩,忝为此地父母官,必当尽到规劝教化之务,扳正前任县令的错漏,将其回归正轨。”
她一口气将心中所思抖搂干净,料想这些愚钝无知的贱民,知道她的良苦用心,自当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然而再睁眼,眼前却是一帮眸光似火的恶狼,她们死死盯着她,恨不得撕扯下来几块皮肉吃。
人数过于庞大,她骇得连连后退,心惊不已。
“尔等、尔等……休要放肆!”高预婕中气不足道。
紧接着,满天的臭鸡蛋烂菜叶如雨滴般砸下。
“又是个奸贼贪官!又想要把俺们的钱送给高官做面子人情!”在百姓眼中,种植的瓜果就是赖以生存最珍贵之物,是她们建房子的钱,娶夫郎的钱,送孩子读书的钱。
而现在,面前的狗官竟然想把她们唯一谋生的珍宝,献上去自己牟利?
手里砸鸡蛋的动作更狠,鸡蛋没了捡起地上的石头砸,“狗官狗官!滚出俺们凤仙,俺们不欢迎恁!”
“狗官就该千刀万剐下油锅,断子绝孙!”
高预婕好几次气得破口大骂都于事无补,她的一众侍从和老先生也没讨着好,鼻青脸肿狼狈败走。
县丞谷清和县主簿陆名秋站在角落,看完这场闹剧。
谷清忧心忡忡:“据说她是高相旁支子弟,百姓们惹了她可讨不到好果子吃。”
陆名秋却说:“怕什么?这里是凤仙,可不是京都。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要慎之又慎,偏生这姓高的桀骜不驯、无耻之尤,不仅想摘张大人的桃子,还想踩着大人做垫脚石?哼!一切都是高预婕咎由自取。”
谷清看她心有成算,问:“你想做什么?”
陆名秋眼神沉了沉,瞥了眼那伙狼狈逃走的人,“凤仙山高路远,偏远狭隘,信件岂是好出去的?而初到异地难免水土不服,又岂是好活下去的?”
谷清欲言又止看着她,“这样做会不会太恶毒了?张大人仁善,若是晓得又该怎么看你我?”
“张大人知晓又有何妨?新任县令水土不服,与你我有何干系?”说罢,转身走了。
谷清叹一声,她还有夫郎小侍孩子呢,做起事哪能那么不管不顾?
三两步跟上陆名秋,妥协道:“到时你若动手,只会我扫尾便是。高预婕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走出凤仙。”
……
今日休沐,张庭难得闲暇,陪夫郎孩子玩。
她突觉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
又是谁在念叨她?
一只手猛地压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警告:“你小声点。”话罢,美丽的眸子怨怪瞪了她眼。
张庭望了望漆黑的头顶,知趣点点头。
冰凉凉的手这才撤去,却又被她握在手心,捏了捏。
“小仪,你的手竟常年都是冰的。”
他眼睫像蒲扇般轻轻颤动,纤细的手指爬上她的胸口,反复画着圈,忽而轻笑一声,嗓音清冽如泉。
“那你喜欢吗?”
张庭将他另一只手按在胸前,正要说什么,忽闻外面传来‘咿呀咿呀’的声音,微张的唇瓣立即合上。
宗溯仪也不催,埋头贴近她的脖颈,轻嗅两下,张嘴叼起细细厮磨。
张庭‘嘶’一声,忍不了他这样胡来,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惩罚性地掐了掐软嫩的两颊。
“郎君管好你不听话的小嘴,否则为妻就要亲自替你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