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何故发笑?”刘芙心谨慎退开几步,这漳州府的知府不会是个疯的吧?
何知府好不容易笑歇气,忙摆手,又哈哈大笑,“你是不知道,张大人……她不行!身患恶疾,甭说男子了,就是连与女子接触都慎之又慎。”
刘芙心惊恐瞪大了双眸,“怎会如此!”但说话人是本府知府,自有威信在,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纵然难以置信,也不容她不信。
哀叹几声,既是同情这位年纪轻轻就失去人间乐趣的同僚,亦是感慨公务进展不顺。
这样一位突遭变故、身患恶疾的官员,想必内心极为脆弱、敏感,她得再回去思忖如何说服对方出山。
“拜别何大人,下官告退。”转身离去,打算禀明知府再做定夺。
只是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张庭一去不返的清白。
……
京都。
御案摆着一封请封的奏折,成泰帝百无聊赖摊开,眼睛霎时就直了。
请封……张庭?
她唤了人,“胥萩你过来。”
“你过来瞧瞧这是何字?莫非是朕老眼昏花了不成?”才被皇帝贬到穷县的一个人,不满一年便被举荐任知州?还是本府知府全力担保。
天底下有这么胆大妄为的人?是在藐视她吗?
胥萩快步上前,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这这这……莫非天下还有同名同姓之人?”哪个不要命的,这时节胆敢触陛下的霉头。
成泰帝眼珠子气得都要瞪出来,广袖狂舞,“欺天了!”胸膛急剧起伏,咬着牙,“是觉得朕年老体衰,再也爬不起来,一个个的都能骑到朕头上了,是吗!”
胥萩汗毛直竖,蹭的一下跪下,“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宫婢宫侍被恐怖威势横扫,吓得惶恐跪地,胆怯之辈甚至淌了一地黄汤。
成泰帝年纪大了,但鼻子还是灵的,阴鸷的眼神一横,就将殿前失仪的宫婢钉死在原地,连求饶的话都怕得张不开嘴。
“将这糟污的贱婢拖出去杖毙,脏了朕的紫宸殿!”她冷笑,“好啊一个个,一个个都骑到朕头上了!无主无仆,无君无母,是要反了天吗!”
胥萩咽了咽口水,扑过去抱住她的腿,“陛下将将痊愈,更要顾及龙体啊,不应为此等小事烦心。”她埋头啜泣着,为主人担忧。
前段时间,朔风来得猛烈,陛下下朝一吹便害了风寒。
脚下是伺候多年的老人,成泰帝强行压抑怒火,咆哮道:“叫高璆来!”
——
高府。
某处僻静的八角亭内,一老一少对弈。
“高相,母皇怕是该唤你去了。”年轻华贵的女子,朝手里的白子吹了口气道。
高璆笑意盈盈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裳。
恰在此时,仆役仓皇跑进来,“启禀大人,陛下急召您进宫!”
高璆回首与陈琉对视一眼,俱是一笑,所思心照不宣。
正巧不知如何收拾张庭,这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这回看她如何翻身。
第166章
杨辅臣携风带霜一路风尘仆仆来到凤仙。
她在漳州府府城那边,停留了两日,观瞻感叹完师妹的成果后,便骏马疾驰飞奔凤仙,这一路她心中感怀动容不已,偶然遇到几个百姓,上前交谈,无一不是对昔日‘灾务总办’的追崇仰慕。
她们亲切的、崇高的称颂张庭为‘守护神’。
肉体凡胎怎能与神相提并论呢?这是何等磅礴崇敬的认可啊!将小四从平凡的肉身剥离,奉仰为高高在上的天神。
杨辅臣不在现场,不知当时情况何等的凶险,又是何等的动人心魄?但百姓交口称赞奉为天神,难道不足以佐证师妹的功绩吗?
答案是肯定。
她激动无以复加,浑身颤栗,一为漳州府百姓重获新生,感到庆幸;二是为师妹庞大浩瀚的功业,感到高兴。
她昔日也曾到漳州府游学,帮助官府治理旱灾,当时大地哭嚎,烈土遍布,乡野街道浮殍遍野,多少热死饿死的百姓啊?可现如今完全换了副面貌,再也没有百姓流离失所,再也没有饥荒肚饿,不仅如此,他们还住上了干净坚固的房屋,吃上了香甜的米粒,或是新种粮食或是新修道路建筑,还拿下了大额的订单。
漳州府的一切,都在往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世外桃源发展。
杨辅臣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而这一切都是师妹的功劳,将荒芜的沙漠撒满种子,变作绿洲,将干涸绝望的百姓,引向光明灿烂的未来。
而她自己,因有这样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为黎民百姓排除万难的师妹,感到与有荣焉。
她睁开眼,目中坚毅不可动摇。人总说环境决定高度,是没错的,小四的善良仁厚、高尚道义,无时不刻不在影响、警示自己。
有这般出类拔萃、万众瞩目的师妹,自己可不能懈怠,让她丢脸啊。
她深呼一口气,敲响了张府大门。
……
张庭正提笔拧眉,手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她心底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想要传信给老师,让她帮忙走动,协助自己谋取‘知州’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