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热汤,目光落在桌角空着的位置,语气迟滞,“她有十几天没回来吃饭了吧?”
柳商山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是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待在船厂那边,大概是坞里活计堆山,实在抽不开身,要不明日我差人去船厂看看?”
陆东楼拿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米粒,“不必催她,忙……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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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船厂值房内一灯如豆。
海风从窗缝钻入,带着咸腥与松木的味道,将灯火扯得忽明忽暗。
这时,门发出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一道缝隙。
陆东楼的身影无声地融入这片昏暗,一身深色道袍,低调内敛。
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站在门口阴影里,目光落在那个伏案的背影上。
黄葭伏在案前。
多日不见,好像瘦了。
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袖口高高挽至肘弯,露出一截线条紧实的小臂,长发随意挽了个髻,用一支旧木簪固定,但仍有几缕碎发挣脱束缚,汗湿地黏在颈後。
灯光勾勒着她的侧影:挺直的鼻梁因专注而微微绷紧,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唇瓣紧抿,透着一丝干涩的倔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桐油味,还有从她身上蒸腾出的温热汗意。
他缓步走近,脚步轻得几乎融入风声。
“这麽晚了,龙骨接榫的难题,可有了头绪?”
黄葭没有立刻回答,照旧低着头。
“还在算应力,”她声音有些干涩,带着熬夜的疲惫,“几种嵌钢的方案,韧性差了些。”
“嗯。”陆东楼应了一声,凝望着她。
黄葭盯着图纸,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龙骨应力集中,在于三段龙骨交错的节点,嵌钢的法子,难点不在钢的硬度,而在于如何让它与木协同受力……”
他微微颔首,只道:“听说你先前去了一趟莆田,找到人了麽?”
“没有。”黄葭深吸了一口气。
“也罢,”他安抚了一句,话锋一转,“你写的条子我看过了,主龙骨三段拼接,榫卯咬合要达总截的七成五,方能承受纵向弯曲,现有铁梨木料纹理与榫卯方向有缺,若强行锻铁箍紧束,极易崩裂,而你先前提的护箍法,油麻层增厚至一寸半,则箍体自重增加,船体不稳,得不偿失。”
“如今这般——”陆东楼的目光凝在她汗湿的颈窝,看着一滴汗珠缓缓滑落,没入衣领更深的阴影里,语气却十分郑重:
“想好该怎麽办了麽?”
黄葭微微颔首,认真道:“眼下只能寻纹理更顺直丶木节更少的整料,或用‘鱼鳞叠接’替代直榫,分散应力点,但前者难觅,後者工期与耗材将倍增……”
“木料不是问题。等你想好了,就递话给我。”他的视线转向了她单薄的中衣下,见那肩胛骨的轮廓若隐若现,随着她的呼吸移动,像一对蛰伏的蝶翼。
黄葭对他的注视浑然不觉,只盯着图上错综复杂的墨线,“若是方便的话,除开福建,我知道两广有几个山场的老料……”
“你写下来,我去安排。”他静静看着她,压抑着呼吸,眸色渐深,胸腔里却浮出一种积蓄多日的沉闷。
黄葭靠着大案,仍未停笔。
周遭属于她的丶混合了墨水和淡淡体息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了他的鼻腔。
陆东楼沉默地伸出手,没有去碰图纸,也没有碰她,只是虚虚地掠过她握着炭笔的手背上方,拂过她紧绷的手背。
黄葭的手指骤然一颤,炭笔在图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被他更快地用掌心覆住了她的手背。“手这麽凉。”他低语,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拇指开始在她手背上缓慢地丶带着研磨意味地摩挲。
黄葭紧握炭笔,深吸一口气,却压不下心头的疲惫,她的喘息加重了,鼻尖慢慢充斥着他身体散发出的丶越来越浓烈的丶冰冷的渴望,挥之不去。
周遭静穆下来。
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在寂静的夜中,越来越沉,越来越长。
见她的额头上浮起了细密的汗珠,他另一只手,不再克制。
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了她另一侧紧绷的腰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没有用力,只是那样沉沉地按着,感受着她腰肢的弧度,感受着那薄薄肌肉下因紧张积蓄的力量。
“啪嗒。”
被汗水浸湿的笔,从失力的指间滑落,在图纸上滚了两圈,留下一道短促的墨痕。
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值房里如惊雷。
陆东楼的动作也随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