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掠过那支掉落的笔,再擡起,落在她深邃的眼眸中。
紧绷的气氛,瞬时点燃了引线。
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收紧,将她的手裹进滚烫的掌心,另一只手按腰侧的手,将她整个人扳转过来。
黄葭未有反应,脊背已经抵上冰凉的桌案,望着他身影笼罩下来,昏黄的灯火还在身後跳跃,勾勒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没有言语。
他俯身,目标明确地攫取了她的唇。
这个吻并非狂风骤雨,甚至带着一丝迟疑和生涩。
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迎着他,他吻得有些笨拙,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渴求,急切地想要确认什麽。
黄葭胸口起伏着,高热後的虚弱和连日的疲惫在这一刻汹涌反扑,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却使不出推拒的力气。
陆东楼的动作放缓了下来。
笨拙的碾磨逐渐转为一种更为深入的丶耐心的厮磨,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托着她下颌的手放松,转而捧住她的脸颊,另一只手臂则环住她的腰,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
温柔与缠绵,像一柄利刃,在她多日督工的压抑和兵荒马乱中撕开了一道缝隙。
紧绷压抑的身体,在这样带着安抚意味的吻中,有了一丝宣泄的渴望,抵在他胸前的手松开,一把抓住了他道袍的前襟,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她的睫毛颤抖着,回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如同扔进柴堆的火星。
陆东楼呼吸一滞,环在她腰後的手臂骤然收紧,吻得更深,如同掠夺,却又奇异地保留着初尝情事丶小心翼翼的温柔。
黄葭搂上他的脖颈,用力地回吻着。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值房里只剩下越来越急促丶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唇齿间偶尔溢出的丶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水声。
桐油和木料的气味蒸腾得更加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退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
目光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氤氲着一层迷蒙的水汽,眼尾泛着情动的红晕。
他注视良久,可当瞥见她眼下浓重的阴影,忽又意识到什麽。
“几天没睡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情欲未褪的暗哑,却又揉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黄葭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干涩,“……记不清了。”
这几个字像冰水,浇熄了眼底的暗火,也让他环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
他闭了闭眼,又低头,在她额角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胡闹。”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一手抄过她的膝弯,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後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黄葭身下一轻,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陆东楼抱着她,步履沉稳地走向值房门口,她将脸埋在他颈窝,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淹没了残存的羞赧。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眉头紧锁。
·
次日
值房里,天光透过窗棂,还带着昨夜的湿冷。
桌上又铺满了图纸,墨线纵横交错。
黄葭支着额角,目光沉在图纸深处,努力摆脱昨夜的那段记忆,可稍一抿唇,昨夜被碾磨过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异样的麻胀感,胸口也留了一丝滞闷,不上不下。
“黄大人?”
她肩膀微微一震,有些迟滞地擡起头,才发觉林工首已经站在门口,身形在烛光里有些模糊。
“黄大人,”林工首见她回神,才又开口,“今早龙山寺的老师父遣人来了,再过半月,便是‘送王船’的日子。”
“按旧例,咱们船厂受命造船,需得主事之人亲往龙山寺一拜,见过神仙,得了允准,这船方可动工,”林工首顿了顿,“刚才寺里来人,想请您今日或明日得空时,上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