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办?”飞音问,这个年轻的鹰族通讯官脸色苍白,“向它们证明我们有价值?展示我们的技术?我们的合作?”
“那可能正是它们想看到的。”小芽的声音忽然在所有船员的意识中响起——这是它第一次主动与除月汐以外的人进行意识连接,“根据刚才的能量扫描数据反推,智械文明的思维方式很可能是高度逻辑化、目标导向的。它们做的一切都有明确目的:捕获我们是目的,展示对比是目的,评估我们也是目的。”
它在舰桥内投射出一个简易的逻辑树:
“目的:评估碳基文明(兽世)。”
“分支一:判定为‘有价值’,则可能:a建立联系b进行改造c纳入观察体系。”
“分支二:判定为‘无价值’,则可能:a驱逐b隔离c消除。”
“消除”两个字是红色的。
“它们会……消灭我们?”灵叶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带着恐惧。
“如果它们认为我们对宇宙秩序、对它们自身、或者对某些未知的‘更高准则’构成威胁,或者连构成威胁的资格都没有,只是纯粹的‘冗余信息’……”小芽停顿了一下,“那么,消除是最合适的选择。就像人类清除杂草,或者删除无用的数据。”
残酷,但合理。
符合逻辑。
而逻辑,似乎是智械文明唯一的准则。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月汐站起身,她的目光扫过舰桥上的每一个人,“既然它们用数据和逻辑来评判我们,那我们也用数据和逻辑来回应。但不是它们挑选的那些负面数据。我们要展示完整的兽世——好的,坏的,原始的,进步的,混乱的,有序的。”
她开始快布置任务:
“雷焰,整理所有技术数据:从母亲留下的农业改良技术,到父亲手册里的军事体系,到我们自主研的曲率引擎,到联合学院的跨部族合作模式。不要夸大,但也不要遗漏。”
“岩盾,整理社会结构数据:各族人口、资源分配方式、冲突解决机制、近年来战争频率下降的曲线图。”
“飞音,准备通讯协议。我们要主动送信息,但内容要谨慎。先从基础数学开始,然后是物理常数,然后是……”
她停顿了一下。
“然后,送母亲的故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婉儿夫人的故事?”岩盾疑惑,“可那是个人经历,不是文明数据……”
“但它展示了兽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月汐说,“改变的可能性,学习的意愿,从外来者到守护者的转变。智械展示给我们的,是一个静态的、原始的兽世。但母亲的故事证明,兽世不是静态的,它在变化,在成长。”
她走到观察窗前,看着那永恒的白色。
“如果智械真的如我们推测的那样,是高度逻辑化的存在,那么它们应该能理解‘变化率’这个概念。一个文明的绝对水平可能不高,但变化度、学习能力、适应能力……这些可能比静态数据更有价值。”
计划开始执行。
雷焰带领技术团队整理了厚达三千页的数据报告——当然是以能量编码的形式。岩盾整理的社会数据相对简单,但也足够详尽。飞音则与星海号、星辉号等各舰的通讯官合作,设计了一套多层级的通讯协议,从最基础的二进制代码开始,逐步升级。
而月汐自己,在休息舱里,开始准备母亲的故事。
她不是要写一部传记,而是提取关键节点:江婉儿如何来到兽世,如何从一无所知到建立家园,如何将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与兽世实际情况结合,如何促进各族合作,如何留下小世界和知识体系……
她尽量用客观的语言,避免情感渲染,只陈述事实。但有些事实本身就带有力量:一个人类女性,在完全陌生的蛮荒世界,不仅生存下来,还成为了改变整个文明走向的关键人物。
故事准备好后,月汐犹豫了一下,然后加上了另一段。
关于父亲,墨瞳。
关于他如何从警惕到接纳,如何从战士到领袖,如何写下那些手册,如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思考兽世的未来。
最后,她加上了他们自己——曜和她,以及所有正在努力的人——的故事。关于联合学院的建立,关于知识共享计划,关于曲率引擎的研,关于这次探索本身。
“我们来到这里,不是因为我们已经完美。”她在结尾写道,“恰恰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不完美。我们想看到更多,学到更多,变得更好。而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我们文明最核心的价值:永远不满足于现状,永远在尝试突破边界,永远在寻找连接而非隔绝。”
信息准备完毕。
加密通讯频道里,各舰舰长确认准备就绪。
月汐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送键上方。
“如果它们不回应呢?”小芽在意识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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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就继续。”月汐回答,“每天,每小时,用不同的编码方式。直到它们明白,沉默对我们无效,无视对我们无效。我们也许渺小,但我们有表达的意志,有被听见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