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你和老爷闹得厉害,夫人到府上劝过好几次,可你不愿听,反倒脾气愈发厉害,怪她不给你撑腰……后来夫人离世,你与族中姊妹也日益疏远,已经很久不往来了。”
俞雅雅捏着拳头敲打胸膛:“这么说,不管婆家还是娘家,全都被我得罪光了?”
“差不多是这样。”
作孽啊!
“没关系,没关系。”俞雅雅掐了掐自己的人中:“我可以再想办法,大不了就在尼姑庵住着,衣食无忧,只是没法吃肉而已。”
初柳轻轻叹气:“以前倒清净,不用干活,不用早起,每餐都有人送来,但是今后恐怕难了。”
“为啥?”
“老爷都说要休妻了,庵里那些姑子见风使舵,已经开始摆脸色,早上我听见她们商量,要把这个院子腾出来给香客住,让我们睡通铺去。”
俞雅雅气得发笑:“我就这么倒霉,一天好日子都享受不了。”
初柳去给她打水梳洗,又端来饭菜,清汤寡水,吃得没滋没味。
俞雅雅以为早饭后就能恢复体力,谁知却越来越虚,头昏眼花,冷汗直冒,根本没法下床。
她只能躺在屋里修养,下午有两个尼姑过来借水桶,在院子里有意无意地嘀咕:“菩萨眼皮子底下都敢做那种龌龊事,也不怕报应!”
“听说起不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鬼信呢,没脸出来见人吧!做了脏事儿还闹上吊,真够丢人的!”
俞雅雅支起身,将茶杯猛地砸向窗户,“啪嗒”一声脆响,她浑浑噩噩骂道:“有种给我滚进来!嚼什么舌根子!老娘见的鬼比你们拜的佛还多,要真做了龌龊事,阎王怎么不收我?两个吃斋念佛的秃头搬弄口舌是非,当心下地狱割舌头!”
对方没想到她突然发那么大脾气,按理说她不是应该心虚害怕,不敢言语么?怎么还能理直气壮骂人呢?俩姑子赶忙灰溜溜逃走。
初柳匆匆跑进屋:“娘子,我方才听见这边喧闹,怎么了?”
俞雅雅双眼发黑,猛地倒在枕头里:“两个尼姑碎嘴,被我怼了回去。”
初柳不可置信:“是净慈和净安吗?”
“鬼晓得。”
“肯定是她俩!”初柳咬牙道:“住持习惯装好人,那两个新来的小尼姑却敢挑事儿,隔三差五来我们这儿阴阳怪气说话!”
俞雅雅手背搭着额头:“听声音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孩而已,吼两声她们就害怕了。”
“可你以前从来不吼的呀。”初柳收拾碎茶杯:“你说不能跟孩子计较,她们口出恶言是伤了自己的品格和德行,等长大懂事之后就会羞愧懊悔。你还教我遇到别人的攻击只需保持得体的微笑,卑劣就会在高尚面前自惭形秽,这是给对方最好的反击!”
“……”俞雅雅几乎要昏死过去,梁南茵啊梁南茵,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初柳思索着点头:“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没有!绝对没有!”俞雅雅竖起手掌:“别听我胡说八道,那是给懦弱找借口呢,别人攻击你,一定要反击!否则他们会认定你好欺负,然后变本加厉!什么自惭形秽,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吭声,他们爽死了好吗?!”
初柳张嘴愣怔,眨眨眼睛瞅着她:“娘子,你上吊之后性子变了好多。”
“死里逃生,我现在是个全新的人,你要重新认识我,好吗?”
初柳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地点头。
俞雅雅瘫了一整天,入夜后稍微缓解,她让初柳回偏房休息,没一会儿梁南茵的魂魄从角落现身。
“你到底怎么回事?”俞雅雅气不打一处来:“虚成这样?我连门都出不了,这身体是废了吗?”
梁南茵面露哀愁:“抱歉,因为我没有投胎,一直逗留在你身边,怨念便会影响你的健康……”
“什么?!还有这种说法?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刚死吗?”
梁南茵:“只要变成鬼,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的。”
俞雅雅冷笑:“这是逼我帮你做事呗?信不信我找法师超度,把你打入地狱!”
“别!”梁南茵道:“你现在就是我,谁会给你超度呀,法师心存疑惑便不会灵验。我的怨念得不到消解便会一直缠着你,我也不想这样,我控制不了……”
俞雅雅被她气得想吐血:“你死了一了百了,把那么大个烂摊子丢给我,众叛亲离名声扫地,难不成我是神仙,能够扭转乾坤?”
梁南茵又哭起来:“对不住,都是我不好……”
她一哭,俞雅雅愈发头昏脑涨:“快打住,我有话问你!”
梁南茵拿帕子掐眼泪:“请问吧。”
俞雅雅缓了缓:“既然你和薛淮川门当户对,那么成亲的时候应该有不少陪嫁吧?”
“嗯。”
“我听说夫家不能随便动媳妇的嫁妆。”
“是这样的。”
“那你的嫁妆在哪儿?交给我吧!”
梁南音说:“走的时候留给我儿子薛饶了,不知他有没有挥霍干净。”
“什么?”俞雅雅五雷轰顶:“你不是说他与李鸳儿亲厚,已经和你闹僵了吗?”
“是的呀,可他毕竟是我儿子,而且年纪还小,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拿着有什么用呢,自然是给我儿子……”
“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俞雅雅又掐自己人中,深深地做了好几个呼吸才平复心绪:“好,我再问你,住到尼姑庵五年,薛饶来看过你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