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姽,蒙朝廷信重,执掌北疆有年,今感年力渐衰,难荷重任。为西陲长治久安计,恳请陛下恩准自即日起,臣辞去镇北司统领一职,镇北都司建制,就此解散。原镇北司所辖一切军、政、民、财事务,及麾下所有兵马、将佐、吏员,全数并入安西都护府,由安西都护韩月(姒月)统一节制。**”
随同奏疏往安西全境的,则是具体的整编令
“一、原镇北军主力,改编为安西第一军镇,驻防北线及原镇北司核心防区。”
“二、原朔风军,改编为安西第二军镇,作为机动主力,驻防西线、南线及甘肃新附之地。”
“三、安西各城池常驻守军、巡防兵、屯垦兵等,统一整编为安西第三军镇,负责各地卫戍、治安及支援。”
“四、擢升韩月(姒月)为安西大都护,总领安西一切军政要务。兼任北庭都护、甘肃巡抚、宁夏巡抚、青海镇守都统、漠北五部经略使,并领波斯都督府大都督衔,统筹对波斯事务。”
这已不仅仅是一次职位的交接或军队的改编,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权力重构与版图整合!
镇北司,这个与大虞朝廷羁縻共治北疆近百年的独立军政体系,就此成为历史。其精华被尽数吞并。
安西都护府,一跃成为囊括原安西、北庭、甘肃、宁夏、青海、漠南漠北部分地区,甚至将影响力延伸至波斯的、空前庞大的西部霸权实体!
三大军镇,三十万经战火锤炼的精锐大军,指挥权归于一人之手!
而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韩月(姒月),头顶已然戴上了一连串令人目眩的官衔安西大都护、北庭都护、甘肃巡抚、宁夏巡抚、青海镇守都统、漠北五部经略使、波斯都督府大都督……朝廷在西部的半壁江山,名正言顺也罢,事实占据也罢,此刻至少在名义与军力上,已尽数落入其掌控之中!
消息传到朝歌,据说病榻上的老皇帝闻讯,当场吐血昏厥!
内阁值房内,茶杯摔碎的声响彻夜不绝。
无论是忠于皇室的朝臣,还是心怀异志的藩王,都被这赤裸裸的、近乎吞并的整合手段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已不是寻常的边将坐大,这是一个近乎独立的、拥有完整军政体系、实力足以撼动天下的庞然大物,在西部骤然成型!
朝廷的西部半壁,已然易主。
而这场巨变的序章,竟始于一场悖逆伦常的“母子婚约”。
权力与伦理,以最荒诞而强硬的方式扭结在一起,开启了一个无人能预料的时代。
安西大都护韩月(姒月)的名号,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令整个天下,为之侧目,也为之战栗。
接下来的,将是来自各方的反应、博弈,以及这个新生的巨人,如何行使它那无匹的力量。
朝歌的公文,是在一个微凉的清晨,由一队风尘仆仆、面带疲惫却强撑朝廷体面的礼部官员,护送着鎏金匣盒,送达镇北城——如今或许该称其为安西大都护府了。
尽管朝堂之上,听闻西部如此剧变,不乏捶胸顿足、痛心疾、大骂“牝鸡司晨,伦常尽丧,藩镇跋扈”的文武重臣,义愤填膺的奏疏几乎要将病中天子的龙案淹没。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浇灭了大部分无用的怒火。
皇家直属的中央禁军已在漠北化为枯骨,朝廷最锋利的爪牙已断。
所谓的中央威信,在汝阳王头颅被匈人挑上枪尖、溃兵如潮水般南逃的那一刻起,就已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融殆尽。
眼下,比远在西陲、至少表面上还递了辞呈奏疏、给了朝廷一个台阶下的韩月(姒月)更为迫在眉睫的,是已踏破长城、在北境五省烧杀抢掠、直逼京畿门户的匈人铁骑;是在江南世家豪族鼎力支持下,于金陵(健康)公然祭天、另立朝廷、自称“监国”的司马群相一党;是雄踞辽东百年、兵强马壮、此刻正厉兵秣马、窥伺中原的公孙家族;还有山东、河北等地如同雨后春笋般冒起、动辄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各路“义军”、“反王”!
相比之下,安西的“内部整合”与“名分变更”,虽然惊世骇俗,却至少维持了表面上的君臣名分,韩月的奏疏言辞甚至算得上“恭顺”。
在焦头烂额的朝廷诸公看来,这未尝不是一种“识大体”——至少没有立刻竖起反旗。
当务之急,是稳住这西部庞然大物,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使其不立刻倒向其他反王或匈人,已属万幸。
于是,几日扯皮与权衡后,由礼部郑重拟定、加盖了皇帝宝玺(或许由重臣代行)的诏书,便以最快度出了。
诏书用语华丽,充斥着褒奖与期许,试图用煌煌天语来掩盖背后的无奈与妥协
承认韩月(姒月)为安西、北庭都护,总制甘肃、宁夏、青海三省巡抚事,这正式将此前他武力接管的地盘“合法化”。
更惊人的是,晋封其为“西凉王”,赐食邑五万户!
这是异姓王爵,在非刘姓宗室几乎不可能封王的当世,此等封赏,堪称破格至极,既是笼络,也是试图将其绑定在“臣子”位置上。
同时,册封妇姽为“西凉王妃”,授一品诰命夫人,算是为那悖伦的结合,盖上了一层皇室认证的遮羞布。
又擢升玄素为安西第一军镇统领,韩全为第二军镇统领,韩宗素为第三军镇统领,既是对主要将领的安抚与收买,也暗含分而治之、承认现状的意味。
至此,借母亲(夫人)之手进行权力交接、整合安西与北庭、获取朝廷正式册封以正名分——这一系列核心目的,已基本达成。
西部,已然成了一个国中之国,而韩月,成了名实俱副的“西凉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几乎与朝廷诏书前后脚,甚至更早一些,来自其他几方势力的密使与文书,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纷纷潜至。
辽东公孙氏的文书措辞豪迈而直接,盛赞“西凉王”少年英雄,直言朝廷气数已尽,邀约共图中原,约定事成之后以太行山为界,平分天下,语气仿佛天下已是他们囊中之物。
金陵(健康)司马群相“监国朝廷”的诏令则更为慷慨,不仅加封韩月为“一字并肩王”,位在诸王之上,更将遥不可及的四川提督、云南提督之职也一并虚封,极尽拉拢之能事,试图将其纳入自己的“正统”体系。
而漠北匈人单于的来信最为直白粗犷,羊皮纸上字迹狰狞,直言敬畏“西凉王”军威(尤其是百里玄部在漠北的袭扰让他们吃了苦头),愿率全体部众称臣,只求王师许可,他们便愿为前驱,南下扫平大虞,助“西凉王”登基为帝,其野心与残忍,赤裸裸毫不掩饰。
一时间,安西大都护府(西凉王府)成了天下几大势力竞相拉拢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