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伤了腿的侍卫便走到一侧,拿起一柄精铁制成的小锤。
见状,杨匡济骇然。
有了前车之鉴,杨匡济明白,他们真的敢废了他的腿。
他要是瘸了腿,成个废人,还有人拥护他吗?他还争什么?!
杨匡济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侍卫扬起小锤的一瞬,杨匡济咬牙道:“等等!我说!这次绝不耍花招!”
“朕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皇帝抬抬指骨,将侍卫召回来。
但杨匡济并未直接开口供认,他目光扫过皇帝身侧几个侍卫,略做挣扎,终于道:“得让他们退下,有些话,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别说他被锁着,就算他是自由的,皇帝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为了不耽误功夫,皇帝耐着性子,吩咐侍卫退下。
皇帝自己拿着纸笔,瞥向他,眼神透着些不耐:“可以说了?”
杨匡济快速权衡过了,若是程玘还活着,或许还有本事救他出去,可程玘已经死了,其他人恐怕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招恐怕真要死在这里,招了还有一线生机。
“同党我可以招,江山我也可以不再跟你争,但我有个条件。”杨匡济望着皇帝,深吸一口气,“我要程姑娘。”
登时,皇帝眸光凛紧,杀意毕显。
以程玘做的那些事,杨匡济相信,皇帝是不可能喜欢程芳浓的,否则皇帝也不会真的杀死程玘。
可意图染指皇帝的女人,还是会让皇帝觉得威严被冒犯是不是?
这个认知,让杨匡济莫名觉得痛快。
“我与程姑娘相识在先,两年前,程玘便已将她许给我,我们在青州相识相知,本想等她大些,便迎娶。或许是程玘怕我耽于情爱,不思进取,送了个假的去昌州,却将真正的程姑娘送进宫里。”
杨匡济状似哀伤:“程姑娘在宫里必定不开怀,在驿馆重逢时,我一眼便看出来了。她过得不好,我怎么能忍心撇下她,独自离京?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金蝉脱壳,不回昌州吗?对,我就是为了程姑娘!我想不惜一切将她从宫里救出来!”
“我也没想到,她能自己逃出来,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否则,宫外茫茫人海,我怎会比你先找到她?”江山他不得不放弃,那就在别处将颜面找回来。
让皇帝知道,自己的皇后早已心有所属,必定是奇耻大辱吧?
默默听他说着这番话,皇帝眼皮半敛,眼神晦涩莫辨。
听到最后一句,皇帝确定无疑,这该死的皇太孙在撒谎。
姜远说过,在客栈机缘巧合找到阿浓时,阿浓是被堵住嘴,绑起来的。
若她真的与皇太孙两情相悦,应当会心甘情愿跟此人走,皇太孙何须如此囚困她?
只有对不喜欢的人,阿浓才会想跑。比如,对他。
因着杨匡济的话,皇帝忽而想到一桩从未设想过的事。
阿浓不惜一切逃出京城,想要回去青州,真的只是为了谢夫人和谢家人吗?会不会是,青州有她年少时倾慕过的郎君?
芳心已许旁人,所以,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打动她。
皇太孙谎话连篇,有一句却是真的,阿浓在宫里数月,确实无一日开怀。
想到这些,皇帝心口似猛地被针刺了一下。
“满口胡言!”皇帝怒喝。
抄起手边一方小砚,凌厉地朝皇太孙掷去。
砚台砸碎那人门牙,嵌在他嘴里,血污堵住他肮脏的嘴。
半晌,皇帝带着皇太孙亲手写的名册,离开诏狱:“继续吊着他的命,别轻易让他死了。”
手上的名册,他须得派人去查证,再逐一打尽。
京城最好的客栈,醉云居雅间,谢蒙、谢慎父子二人一坐一站,皆是不安。
“爹,皇上让人把我们安顿在这里,却迟迟不召见,也不让我们见表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谢慎性子急,来回踱步。
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猛然顿住脚步:“新任首辅章大人曾为咱们谢家说话,他似乎很敬重祖父,要不我带上祖父的名帖去拜见,探探表妹在宫里的情形?”
祖父是让他们来给表妹撑腰的。
谢家的外甥女,可以被废,但不是无处可去的可怜虫。
他们就是要让皇帝看到,谢家待表妹如珠如宝,不懂珍惜,是皇帝自己有眼无珠。
来时以为能很快见到表妹,把表妹接出来。
可等了两日,没有一点消息,反而听说表妹被那嚣张跋扈的长公主推倒,小产了,谢慎如何能不急?
身为舅舅,谢蒙也着急,可他不及儿子心思活络,只知道干等着。
听到儿子想到法子,他当机立断:“好,为父随你一道去拜见章首辅。”
这厢,章勉还在宫里,便听得府里人传话进来,说是谢家老爷、二公子求见,拿的是谢太傅的名帖。
章勉一惊,他才知道谢家人来了京城。
不消说,定是为了皇后娘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