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风转头,却见太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她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心下紧张,试探着转移注意,将手里的糖递给太子道:“您吃?”
原以为他会拒绝,哪知太子低下头来,就势含住了她指尖上的糖。
宋轻风感到指尖的湿热,猛地缩回手,尴尬地笑了笑道:“殿下走起路来,半点声息也无。”
李岏将自己衣裳脱了,披在她的肩上,而后却一只手抬起了她下巴,使她看向了自己,他低头吻了她红润的唇,而后在她耳边低声道:“要不我们多多努力一下,总会有孩子的。”
疯了!这不还有人在!宋轻风避开头来,却见云逍早跑得没了影。
想要知道白楚楚的婚约,宋轻风想起她曾在典籍司翻阅过的档案。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回忆那时看过的所有记录,自己曾忽视的任何细枝末节。
她一个人坐着从天黑到天亮,第一缕晨曦照进窗格,她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抓过桌案上的茶狂喝一口,她想起那些典籍里曾记录过一件小事。
武勋大典时,白楚楚自西北入宫面见陛下,陛下为表厚爱,单独设宴。
正值夏末秋初,木槿花盛,宴席摆在花树下,宴毕,陛下命人扫净花树下一切落花残叶。
“是陛下。”
宋轻风恍然,这个世上没有男子能配得上她,全天下只有那个最尊贵的人,敢觊觎她。
当然也未必是出于真心,他们想要夺走她的兵权,想要将她困在后宫,想要将她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城内,折断她的翅膀,捆住她的手脚,让她一辈子,只能成为后宫争权夺利的女人。
她必然是不愿意的。
她就像天上的雄鹰,怎么甘于困在这一方隘小的宫城之类。
他就是这折辱她。
宋轻风抬头看着整日矗立在四周的朱红色宫墙,瞬间有些呼吸不过来。
那天夜里漫天的月光,月光下满地刺目的红,远处的人影马匹穿梭来去,惨嚎声绵绵不绝。
她缩成一团被寒冷与恐惧吓得瑟瑟发抖,恨不能自己变成蚂蚁大小,谁也找不见,可乱草被掀开。
一个人影露了出来,长发飞扬。
她下意识惊叫出声。
从床上惊坐而起,却见太子正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室内燃着炭,暖意融融,与他的目光混成一体,梦中的寒意与恐慌突然消散了大半。
宋轻风一把抱住了他,紧紧地缆柱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可以不要离开我吗?你可以不走吗?”
仿佛回到了北苍镇时,她发着高热,看着他远处的背影,她想问他你可以不要走吗?
她害怕一个人。
她自小孤独一人,多的是无数个孤独的夜晚,但当有人靠近的时候,她只想要拼命抓住所有的一点点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一路遇到的同伴总是走了散,散了走,直到后来遇到兰哥哥。
李岏用力地回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道:“好,我们再也不离开,永远在一起。”
宋轻风反应过来,下意识从他身上起身。
李岏却一把抓住了她欲要逃离的手腕,整个人欺身压了过来。
只到天快亮时,两人才精疲力竭。
两人却毫无睡意,李岏抱着她道:“这些天我总是战战兢兢,像我这样的人,原不配得到幸福的。”
宋轻风想起近来他的境遇,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宋轻风这般问自己,李岏愣了愣,好一会才低头道:“无他,君子所行,在民不在谤,何况孤是太子。”
宋轻风无语道:“悠悠众口,岂是这般轻而易举就能承受的!你分明可以澄清自己。”
李岏抬起头,一双眸子在光中透出令人心颤的琥珀色,宋轻风忍不住心中一颤,感到不好的预感,却听李岏的声音浅淡传来:“可是,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促成这一切的凶手。”
“你说什么?地动怎么可能与你相关?”
李岏扯了扯唇角,却未扯出笑来,浑身的落寞与沉郁:“在苍西,我们曾遇到过一次埋伏,而后似乎发生了地动,你还记得吗?”
宋轻风自然记得。
李岏道:“那不是地动,是火药。”
“火药?”
李岏道:“我确命宁旌使人于安西那一脉寻矿藏,但是并不是为寻黄金,而是为了硝石,有了硝石,便能制造出更多的火药,镇北军便能早日战胜北戎,保我边疆不受侵害。”
宋轻风愣住了:“可是安西地动,听闻牵连极广,难道真是采硝石造成的爆炸?”
李岏扯了扯唇角,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说什么胡话,这要多少硝石才能达到这样的威力。”
“可你说是你造成的。”
李岏收了唇角,目光看着远处的宫墙道:“地动本是天灾,可灾民流离失所,没死于地动,却死于饥饿与严寒,却是人祸。”
“不妨与你直言,而今朝堂争斗,父子争权,众人所行,不为百姓,却为争权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