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正一见,更绝望了,转头狠狠用眼睛剜黎安在,仿佛那才是让他丧命的元凶,“陛下,您不能被客星的蛊惑啊陛下!”
“太吵,玄衣卫,卸了他的下巴。”
“等等!”
黎安在忽然双手拍桌案,站起来,喊了一声,玄衣卫停下来,抬头看向燕歧,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陛下,不可。”黎安在伸手握住燕歧的手腕,看着他。
“不可?”燕歧重复了一边黎安在的话,冷笑一声,“今日这里坐着的若不是你我,那他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功。”
“陛下他确实有罪,欺君罔上,挑拨离间,但罪不至死。”黎安在轻轻说。
“哈,文卿,瞧你说的,都欺君了,还罪不至死呢?”燕歧似是觉得有趣,将人的手反攥住,拇指在手腕内侧缓缓摩挲,“爱卿不要心太软啊。”
黎安在双眉微蹙,他看着燕歧的双眼,凤眸狭长,眸间露出些薄情的冷光,鹰视狼顾,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他,而今日下午在内室中,那种看似有些脆弱的孩童模样,不过是幌子。
“文卿,坐下,认清你的位置,不要试图说服朕改注意。”
玄衣卫得了令,继续开始拽着监正的衣领向外拖。
监正继续鬼哭狼嚎。
眼看就要拖出殿外,黎安在有一次骤然出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像是做惯了上位者的施令,“玄衣卫!别动!”
玄衣卫的动作下意识停住。
但燕歧的面色却沉下来,他眼神冷冷的,盯着黎安在,握着他手腕的手用了力,将那处的皮肤攥得泛了血色。
“两次。”燕歧声音像是淬了寒冰,“文卿,你忤逆朕两次越过朕命令玄衣卫,怎么,你是想做皇帝了?”
黎安在忍着疼痛,面不改色,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遮掩在衣袖中。
他垂眸,他得想个办法,得想个让皇帝回心转意的法子。
不然司天监监主人头落地的时候,就是谣言真正四起的时候,无论是天下百姓,还是史书记载此事,都会是天子昏聩、暴虐无能,为了豢养男宠,怒杀进言的大臣。
那对皇帝的名声才是真正的打击。
这孩子怎么就看不懂这一层呢?
臣子站在正义的一侧,可以肆无忌惮地指责皇帝所作所为,逼迫皇帝按照他们的所作所为来行动,就连天下都会由这舆论倾倒。
届时,天子宠信奸臣,遂掳进后宫做男宠,绝嗣,奸臣僭越本分,司天监观星预言成真。
你可怎么办啊笨蛋,黎安在恨不得怼着燕歧的脑门,扯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
只可惜,估计今日燕歧性情所至时所说的信任,不过是给了他些许纵容,而不是允许他“教皇帝做事”。
死孩子手劲真大,攥得他手腕生疼,我在为你考虑你动动脑子不要太轴啊!
真是服了,怎么比朕自己做皇帝还耗费心力。
但无论如何,司天监监主今日都不能死。
“臣知错,以后会注意,”黎安在罕见地低了头,他心中叹了口气,顺着燕歧的意思来,“陛下圣明,理应重罚监主,但,臣斗胆请求,留他一命可以么?”
留一条命,这样,在后面舆情发酵时,还有一丝尚存之机。
只说监主欲用鬼神之事蛊惑陛下,陛下仁慈,免去死罪。
“可以。”
本以为还需要拉扯一段时间,没想到燕歧忽然颔首点了头。
黎安在眼睛一亮。
司天监监主在殿下,眼睛中在骤然爆发生机,他停止抓挠地砖,满怀希望地看向黎安在,对他多了几分危机时刻的感激。
他原本都以为,按照陛下的性子,今夜必死无疑,没想到,他今日针对的人,却不计前嫌帮他说话,尽力救他的命。
“不过”燕歧的手忽然用力向下一扯,黎安在没注意,被他一拽,忽然跌坐在他身上。
燕歧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又压低了声音,尾音含着冰凉的笑意,握着对方的手,逐渐向下探去。
黎安在不明所以,低头,任由着燕歧握着自己的手腕,逐渐向着低处游离。
指尖一顿,黎安在猛然意识到什么,唰地抬头,对上了那若有所指的目光。
如蛇、如深渊、如灼热的焰火。
如灵魂的对撞。
轰然明晰。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成烈帝第一次这么惊恐。
我草,那是什么东西!这死孩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你让你祖宗碰到的是什么东西!!!
黎安在瞳孔地震,他瞪着燕歧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觉得大魏的未来一片漆黑。
脑子一片嗡鸣之中,他听见燕歧这小兔崽子说的话。
“要朕答应你的要求,可能需要爱卿尽一尽男宠之责了。”
几个暗卫对视一眼,拖着地上的人,把存在感放到最低,生怕再惹怒了主子,悄无声息地滚出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