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见状,默默地叹了气,暗道:“这小不点,怎麽动不动就哭。”
他想打断这压抑的沉寂,便欢脱地道:“我们这才刚到,屁股还没坐稳呢,不着急离开,此事二位慢慢商量。”
“也是。。。”族长一声叹息,转头对枯荷与松文道:“折腾了一天,你们快去歇息吧,客房我已吩咐人准备好了。”
夜深人静,云雾尽数散去,擡头仰望,空中的那道裂痕宛如一条落满繁星的河流,两边峭壁则是溪边小路。
习习凉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好似溪流潺潺之声。
两人的住所被安排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寝屋虽简陋,家具陈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拂手一抹案桌,指尖不见一丝尘埃。
“我都不知道,你之前连村子的门都没进。”枯荷一屁股坐上床榻,松了鞋履,两脚一蹬,把鞋踹飞到了角落,他惬意地舒展着四肢,对身旁的松文道:“整整一年,你都睡哪儿?”
“村口,梅花树下,简单搭了座木棚。”
松文淡淡回答着,卸下身上佩剑,擡头望向枯荷,道:“你今天可有受伤?”
“我这麽厉害,谁能伤我?”
枯荷心不在焉地吹嘘着,发现一身的泥都沾到了床上,便又连忙站起,脱去外衣,随手扔在了地上。
松文走到身边,指了指他的左手,道:“手,看一看。”
枯荷低头一望,这才发现食指指尖有一道明显的灼伤,伤口不大,但很深。
“诶?这伤是哪来的?”
细细回想今日的打斗,自己唯一被击中的那次,是推开大郎的一瞬。
“想起来了,她偷袭的第一下我是差点没闪开,还挺疼的,你那小情人真有两把刷子。”
听到“小情人”三个字,松文稍稍凝了眉,沉默片刻,他没反驳,只是道:“把苏木唤来。”
枯荷嗷了一声,露出了不情不愿的神情,然後用哀求的目光无声表达了自己抗议,可松文面不改色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是不容置疑。
自从发现了契鬼的妙用之处,每次枯荷受了小伤,松文都会坚持让他把苏木唤来处理伤口。
这世上没人能拗得过江粼,相视半晌,枯荷只能无奈投降。
他掏出不律,随手一扔,笔杆轻飘飘地在空中翻了几圈,最後,笔尖指向地面,自行开始画起了招鬼符阵。于是磷光四起起,一个身影出现在阵法之中,随着光芒散去,苏木一脸木然地被召唤到了屋中。
只见她低着头,双臂愣在半空,似是在捣鼓什麽,手中却空空如也。半晌,她擡起头,怒瞪着枯荷,吼道:“我药抓到一半,你又召我作甚?!若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伤,看我不抽死你!”
枯荷“喏”了一声,把手指递了过去,苏木一看,不耐烦的表情转瞬即逝。
“这怎麽伤的?虽说没渗血,但伤口深得都快见骨头了。”
“哪有那麽严重。”
枯荷倒是毫不在意。
一旁的松文抱着双臂,脸上虽神情淡漠,嘴上却又关切地补充道:“雷系术法,击穿力强,伴随灼烧,方不见血。”
“你又招惹什麽人了。”
苏木皱起眉,虽在抱怨,语气却是心疼的,她将双手覆在枯荷指尖,一小团灵光亮了起来。
“枯荷大人,伤口有些深,借我些灵力。”
枯荷“喔”了一声,将自身灵力引到指尖,与苏木的灵光融在了一起,于是伤口恢复的速度又快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就这样,他擡着手臂,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隔了半晌,他愈发觉得无趣,便望了一眼松文,见对方神态自若,跟个木头一样杵在一旁,仿佛脚下生了根,能屹立不倒数万年。
但枯荷不是木头,生不了根,更没耐心,他对苏木道:“还要多久?”
苏木双目紧闭,神情专注,轻声回道:“即便借用灵力,这次还是要花上些许时间。”
“太无聊了。”枯荷鼓起了嘴,歪脑筋又开始转了起来,半晌,他忽然想到了主意,兴奋地道:“我们一起泡澡吧!”
松文擡眸,望着枯荷,没有说话,苏木也睁了眼,一脸嫌弃地反对道:“枯荷大人怎麽如此龌龊,我可是姑娘,怎能和你泡澡?”
“嫌弃我?好歹我曾经也是如假包换的姑娘。”
“曾经?”苏木白他一眼,道:“不就是有女装癖麽,还以为自己真能变女子?”
这一句话便把枯荷给堵了回去,他想不出如何反驳,便不耐烦地道:“懒得跟你解释,总而言之,近来我想到一门独门秘法,能在衣服不脱的情况下泡个舒服澡。”
苏木不知他卖什麽关子,耸肩道:“又想到什麽鬼点子了?”
枯荷得意一笑,用闲着的右手在空中挥了一挥,半晌,屋外传来水浪翻滚之声,紧接着,水流从窗口门洞哗啦啦地淌入寝屋,均分成三股後,朝着三人分别涌去,将他们包围了起来。那水是温烫的,过了一会儿,屋中开始雾气蒸腾,三个裹着人的水球悬浮在狭窄的空间里,景象看着荒唐又滑稽。
水团飘动地很随意,让苏木与枯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抓住枯荷的手,埋怨道:“别闹,还治不治了?”
“抱歉。”
枯荷笑嘻嘻地勾了勾手指,把苏木的水团向自己挪了些许。随後,他望了一眼松文,只见对方依旧一脸平静,即便是连根拔起了,还是一根泡在水里的木头。
“木头,别一声不吭的,淹死了我都不知道,水温可还满意?”
松文道:“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