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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竹影（第2页）

是那个铃声！与上回在官道上听见的一模一样。

而这一回，效用更为直接。

铃声所到之处，那原本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生出了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荡漾，随即以铃声为中心，眼见着变得稀薄、淡散！

那铃声里含着的某种“驱散”、“肃静”、“涤荡”的意念，仿佛天生就是这类阴气的对头。

南灵一直静止如石像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她一直缓慢移动、试图分解迷阵的目光瞬间定住，如同最准的罗盘，牢牢锁住了铃声传来的方向。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残存雾气与摇曳竹影笼罩的幽暗深处。

她不知，这一回，这曾为亡魂引路、曾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的铃声，将不再只是遥远背景里的一段杂音。

它将穿透这重重迷障，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亮光，直接引着她，走向那个让她头一回对自身“规矩”生出疑问、让她笨拙学舌的后生。

雾气在铃声中进一步退散，一条被月光微微照亮的、隐约的小径在前方显现出来。

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竹林的那一头。

她不再迟疑，迈开脚步，顺着那条被铃声“清理”出来的小路，向前走去。

竹叶在脚下出轻微的碎裂声，周遭扭斜的景象渐渐恢复如常。

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稳当。

终于，在绕过几丛格外茂密的修竹后，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上，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

空地的中央，站着一个人。

正是那个穿着靛蓝粗布短打的后生。

他身板挺直，腰间那串老铜铃在月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手里依旧执着那面小引魂幡，似乎刚刚行完某种仪轨，或者只是路过此地略作歇息。

他此刻正微微侧头，目光带着一丝明了，一丝探看，平静地望向从迷雾中走出来的南灵。

四目相对。

这一回，没有了树影的遮挡，没有了距离的阻隔。

南灵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很年轻，眉眼疏朗，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

他的眼神清亮，里面没有惊异，没有惧怕，也没有常人看她时的厌弃或怜恤，只有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以及一种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出现的、极淡的了然。

他看着她，没有言语。

叮铃……

他手腕极其轻地一动，最后一记铃音悠扬荡开，将残余的些许雾气彻底震散。

竹林彻底恢复了寂静，唯有月光无声流淌。

他看着她，终于开口，声不高，却清楚地传入她耳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审视：

“你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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